19世紀末法國時尚體系與杜塞高級時裝屋

劉麗嫻，沈李怡

(1.浙江理工大學 浙江省絲綢與時尚文化研究中心,浙江 杭州 310018；2.浙江理工大學 服裝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回溯歷史，法國時尚體系萌蘗于19世紀中后期，高級時裝設計師的獨立與法國高級時裝產業的興起是19世紀法國時尚體系完善發展的表征。文中以杜塞高級時裝屋的設計運營為典型案例，以點帶面解讀法國時尚體系的萌蘗發展，以及時尚文化、時尚體系與產業間的邏輯事理，以期通過對西方時尚歷史樣本的研究，為中國時尚產業與體系建構提供借鑒。

1 19世紀末的法國時尚體系

路易十四執政期間(1661—1715年)相對重視奢侈品出口，通過行會嚴格控制服裝生產，從而構建了法國時尚體系的雛形[1]。1794年，《共和二年法令》的頒布進一步制定了相對完善的藝術、文化保護政策，推動時尚產業成為法國的支柱產業之一。19世紀，在法國綜合國力日趨強盛以及各國文化、經濟交流愈加頻繁的內、外因素影響下，法國高級時裝產業的產生與發展影響了整個西方時尚。

1.1 法國時尚演進

縱觀歷史，法國時尚可追溯至歐洲中世紀末期，最初的法國時尚概念源自歐洲文藝復興思潮；17世紀，路易十四時代的到來為法國時尚烙上特有的宮廷時尚標簽；1787年，法國大革命爆發，以宮廷貴族為代表的精英時尚向囊括了貴族與新興資產階級群體的有閑階級時尚過渡；1868年法國高級時裝公會(Federaton Francaise de la Haute Couture)成立，在某種意義上標志著法國時尚體系初見成形，并出現了第一批高級時裝設計師，高級時裝屋儼然成為法國時尚的中心；19世紀末的法國巴黎也成為當時歐洲乃至整個西方的唯一時尚中心，法國時尚影響力逐步輻射整個西方世界[2-3]。

時尚是時代審美的載體，也是前沿設計與時代精神的映射。作為一種復雜的社會現象，時尚與社會變革、經濟興衰、人類文明、消費心理等緊密相連[4]。第一次工業革命與機械時代推動了技術進步與設計審美演變，從而帶動法國高級時裝產業的發展，并滲透于相關領域，進而構成法國時尚體系。19世紀末以來，高級時裝產業與設計師群體的出現，折射出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以雅克·杜塞為代表的高級時裝設計師群體關于時代精神、生活方式、設計對象演變的集體思考。

1.2 法國時尚體系維度

19世紀末，法國形成了以“宮廷文化與高級定制”為特色的時尚文化及與之配伍的時尚體系，包括了政府、行業協會、高級時裝屋、企業、媒體、教育機構等一系列種類繁多且關系復雜的構成要素。這些個體、部門與機構彼此協作，孕育了法國時尚體系及其特有的時尚生態結構。

時尚產業所涉及到的設計生產、傳播消費、評價推廣、人才輸送等環節都需要多部門協作完成。法國時尚產業得以良性運作與發展，與其制度化的時尚體系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具體如圖1所示。政府政策支持與緊密協作的制度化時尚保障體系，成就了19世紀影響西方時尚的法國時尚產業，并確立了當時巴黎唯一西方時尚中心的地位。

圖1 19世紀末成形的法國時尚體系Fig.1 French fashion system formed in the late 19th century

1.2.1法國政府 法國政府為了更好地集中王權，削弱地方勢力，建造了以路易十四為中心的凡爾賽宮并制定宮廷制度，為法國時尚奠定了基礎。從宮廷王權到政府政策，法國較早地建立了時尚產業政策性保護制度。法國政府介入時尚產業較深，從產業結構調整到財政支持，政府部門是法國時尚產業的主要推動者，健全而系統的制度化體系保證了法國時尚產業的良性運轉[5]。

1.2.2法國高級時裝公會 法國高級時裝公會作為法國時尚體系的核心權力機構，是聯系各環節的橋梁，也是法國時尚業發展的推手，其主要職能為整體性行業政策的制定與落實，以保障國家內部時尚文化建設，持續對外輸出時尚文化。從公會的發展歷史來看，其建立與發展反映了法國時尚持續的制度創新和服裝創新。自1868年起，行業組織就是法國時尚權力和權威的象征，法國高級時裝公會作為法國時尚體系中最高權力機構，其政策體現了法國高級定制時裝產業的核心價值觀[6]。

1.2.3法國高級時裝設計師 法國時尚源自宮廷，時尚設計作品一經成形即以高級定制為標準，并在公會內部以一定的等級制度來區分設計師群體。譬如公會將高級定制(haute couture)與其他定制服裝(couture)加以區分，相應地，對高級時裝設計師和其他服裝設計師群體加以區分，旨在提高高級時裝設計師在時尚領域的地位，并區別于高級成衣設計師(prêt-à-porter designer)與成衣設計師(ready-to-wear designer)[7]。

1.2.4法國高級時裝屋 法國時尚自路易十六以來不斷積聚時尚力量，借助各類時尚政策的發布與執行，加之法國宮廷與時尚沙龍的推動，促使法國巴黎成為西方世界仰望的時尚圣地。最終在19世紀末，以沃斯、杜塞等一批高級定制設計師為代表，建立了享譽西方的法國高級時裝產業。法國高級時裝品牌歷史悠久，通過品牌文化的精確定位，將設計理念有效傳達給目標消費者，成為時尚理念的重要輸出方式之一。在19世紀末的法國時尚體系構成中，高級時裝屋便是設計師輸出時尚設計理念的重要平臺，更是法國時尚體系的構成要素。

1.2.5法國時尚媒體 時尚編輯和記者是時尚的評價者和傳播者，也是時尚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利用報紙、時尚雜志對外輸出正面的法國時尚文化，對法國社會的時尚表現給予積極評價。19世紀以來，時尚雜志、時裝畫報、電影等法國時尚媒介與載體不斷發展，推動法國時尚產業向國際擴張[8]。直到今天，巴黎時裝周仍是業內人士公認的時尚舞臺。

1.2.6法國時尚教育 時尚教育是法國時尚產業、時尚相關機構培養、輸送人才的重要渠道，保障了整個時尚體系的運轉。自19世紀法國高級時裝公會成立以來，發展時尚教育便是其重要職能之一。公會作為巴黎服裝公會學院(Ecole de la Chambre Syndicale de la Couture Parisienne)和法國時裝研究所(Institut Fran ais de la Mode)的創始者，向時尚教育機構傳輸以培養高級成衣設計師為主要目的的時尚教學理念，為時尚界輸出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近年，法國政府通過對時尚教育體制的改革，強調技術教育與時尚文化教育并舉。

2 杜塞高級時裝屋的設計運營方式

杜塞高級時裝屋由家庭作坊繼承發展而來。19世紀70年代，杜塞增設高級服裝部(后演變為杜塞高級時裝屋)拓寬產品線，以設計奢華的禮服和定制套裝聞名，是早期法國“高級定制”概念的雛形，這使其品牌服裝的設計與銷售區別于傳統意義上的服裝販賣方式。杜塞高級時裝屋在滿足顧客要求的同時加以個人品牌風格與設計特點，創造了具有現代意義的高級時裝品牌[9]。

緊跟時代風潮的設計風格與卓越的藝術品位是杜塞在時裝行業發展的標簽，植根于法國時尚體系的杜塞高級時裝屋運營方式使其消費群體更加穩固，擴大了品牌知名度，從而享譽19世紀末的法國時尚圈。杜塞高級時裝屋的設計運營方式如圖2所示。

圖2 杜塞高級時裝屋的設計運營方式Fig.2 Design and operation mode of Doucet Haute Couture House

2.1 時代精神與藝術品位

杜塞本人熱衷于藝術品收藏，是畢加索代表作《亞維農的少女》的第一位擁有者，這幅作品創作于1907年，開創了立體主義的先河。他的收藏還包括法國原始主義畫家亨利·盧梭于1907年所創作的《玩蛇人》(現藏于巴黎奧賽美術館)，野獸派畫家馬蒂斯的《金魚和調色板》(現藏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等[10]。

對藝術品味的追求影響了杜塞的定制服裝設計風格，他的高級定制時裝作品中往往帶著一絲不茍的品質與非同尋常的配色，體現了他的藝術修養與時尚把控能力。杜塞表示，僅從事高級時裝設計很難滿足他對于藝術的追求，對藝術品收藏的狂熱反之又成為他設計的靈感來源[11]。

2.2 上流社交圈與名流時尚

杜塞對社會風貌的更迭有著敏銳的洞察力，19世紀末的法國女性服飾正經歷著從近代傳統到現代時尚的轉變。杜塞對女裝的設計旨在突出“S”型身材特征，對女性身體曲線的展示與美感的追求使杜塞高級時裝屋吸引了大批時尚女性消費者。同時，杜塞高級時裝屋對女性消費群體的界定打破了舊社會的階級制度，以往的高級時裝屋僅面向上層階級開放，但杜塞高級時裝屋的客戶不僅有上流社會的貴族，富裕女演員、交際花甚至知名女妓均是常客。杜塞高級時裝屋因多元顧客類型及杜塞本人的時尚影響力，在19世紀末聲名遠播[12-13]。

2.3 營銷推廣與名人效應

杜塞高級時裝屋最著名的高級定制作品就是為各類型女演員設計的舞臺服裝，并通過影視與戲劇作品吸引媒體、消費者的廣泛關注。自1912年起，杜塞的高級時裝設計作品時常登載在時尚雜志《佳品日報》(LaGazetteduBonTon)上。這種集名人效應、廣告效應、公共關系及客戶關系于一體的運營方式使杜塞高級時裝屋快速提高了知名度與美譽度[14]。

2.4 培養年輕設計師

1896—1912年間，杜塞高級時裝屋吸引了許多年輕設計師的加入，其中包括保羅·波烈、瑪德琳·維昂內等。雖然他們后期紛紛自立門戶，但無論服裝設計方式或是高級時裝屋運營方式，都或多或少受到杜塞的影響，他們共同打造了20世紀欣欣向榮的高級時裝產業，為法國時尚的世界地位奠定了基礎[15-16]。

在法國時尚歷史進程中，19世紀是近現代法國時尚文化、時尚產業的萌發期，也是法國時尚體系成形的重要歷史階段。杜塞高級時裝屋的運營發展植根于19世紀的法國時尚體系，囊括了設計生產、消費推介、人才培育等時尚體系構建要素(見圖3)，開辟了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高級時裝屋的典型設計運營方式。

圖3 19世紀法國時尚體系影響下的杜塞高級時裝屋設計運營Fig.3 Design and operation of Doucet Haute Couture House under the influence of French fashion system in the 19th century

3 結語

19世紀末，以高級時裝產業的萌蘗發展為表征，法國開始掌握西方時尚話語權，這與其具有特色的區域時尚文化以及系統的時尚體系構建密不可分，也為后續西方時尚的發展提供了可以借鑒的歷史樣本。此后直至二戰前，法國幾乎是唯一的西方時尚腹地，西方時尚始終仰望巴黎。法國時尚體系植根于政府、公會、定制設計師、高級時裝屋、時尚媒體、時尚教育等構成要素中，為高級時裝產業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并涌現了沃斯、杜塞、波烈、夏帕瑞麗等一批享譽西方的法國高級時裝設計師。其中，杜塞高級時裝屋憑借與前沿藝術的結合獨樹一幟，聚焦當時的時尚社交圈，以名人效應與公共關系為時尚傳播手段，以培養年輕設計師為人才儲備方式，成為法國高級時裝產業與高級時裝屋的早期代表之一。基于歷時性與共時性研究視角，杜塞高級時裝屋是西方時尚進程中的典型案例與歷史樣本，也是一個由點及面的時尚體系研究切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