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的指揮“愈出愈奇，愈打愈妙”

黃瑤

1947年3月10日，陳毅對山東《大眾日報》記者說： 我華東野戰(zhàn)軍在最近宿北、魯南、魯中三次戰(zhàn)役中剛創(chuàng)造了一個空前大勝利，就被下一個更大勝利打破了紀錄，空前之后又來一個空前，接著還有另一個空前……這證明了我軍副司令粟裕將軍的戰(zhàn)役指揮一貫保持其常勝紀錄，愈出愈奇，愈打愈妙……

陳毅所說的魯中戰(zhàn)役即萊蕪戰(zhàn)役。讓我們回顧一下這一戰(zhàn)役的過程。

當時，經(jīng)過半年多的戰(zhàn)爭，國民黨軍統(tǒng)帥部認為，集結于山東解放區(qū)首府臨沂地區(qū)的華東野戰(zhàn)軍“傷亡慘重，續(xù)戰(zhàn)能力不強”，必將固守臨沂。當時，涉及中國問題的美、英、法三國外長會議即將召開，國民黨當局企圖以軍事勝利來影響會議，于1947年1月制訂了魯南會戰(zhàn)計劃，由徐州綏署主任薛岳坐鎮(zhèn)徐州，調集了19個整編師49個旅近二十萬人的重兵集團于隴海路以北、津浦路以東、膠濟路以南地域。在南面，由整編第十九軍軍長歐震指揮8個整編師21個旅為主要突擊兵團，從臺兒莊、新安鎮(zhèn)、城頭一線向北推進。在北面，由第二綏靖區(qū)副司令李仙洲指揮3個整編師9個旅，從周村、博山南下，企圖南北夾擊華東野戰(zhàn)軍，迫使華東野戰(zhàn)軍與其在臨沂、蒙陰地區(qū)決戰(zhàn)。另以8個整編師擔負隴海、津浦、膠濟鐵路的守備。此外，還從豫北調4個整編師集結于魯西南，以隔斷晉冀魯豫野戰(zhàn)軍和華東野戰(zhàn)軍的聯(lián)系。

1月31日，南面的國民黨軍兵分三路向北推進。他們接受了過去孤軍冒進被解放軍各個殲滅的教訓，采取“集中兵力，穩(wěn)扎穩(wěn)打，齊頭并進，避免突出”的戰(zhàn)法，平均每天只前進6公里。

粟裕回憶：“這時，陳毅同志提出了一個重要設想：既然敵人南面重兵密集，戰(zhàn)機難尋;而北線敵孤軍深入，威脅我后方，我們不如改變原定作戰(zhàn)方針，置南線敵重兵集團于不顧，而以主力北上，以絕對優(yōu)勢兵力，殲滅北面之敵。”

2月5日，粟裕為華東野戰(zhàn)軍前委起草致軍委的電報，提出三個作戰(zhàn)方案，傾向于第三方案：“如南線敵仍不北進，或北進時不便消滅，則除以一個縱隊留臨沂地區(qū)與敵糾纏外，其余主力急行北上，徹底解決北線敵人，平毀膠濟線，威脅濟南，以吸引南線敵人進入臨沂以北山地或增援膠濟線，爾后我再舉全力反攻，各個殲滅之。”

2月6日，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復電，表示完全同意第三方案，認為“這可使我完全立于主動地位，使蔣介石完全處于被動”。

2月10日，華野下達了全軍主力北上的命令，當晚開始秘密行動。

南面的國民黨軍在第二、三縱隊節(jié)節(jié)抗擊下，于16日占領臨沂，向蔣介石謊報殲滅共軍16個旅的“戰(zhàn)績”。蔣介石在得意之余，致電陳誠、薛岳乘勝追擊。

然而，有一些社會輿論卻認為，國軍此次占領臨沂并未殲滅共軍多少有生力量，可見共軍是主動撤出臨沂。蔣介石將這種輿論斥為共產(chǎn)黨的宣傳。但是，國民黨軍將領也并非都是無能之輩。在濟南的第二綏靖區(qū)司令官王耀武就判斷華野主力從臨沂撤退，并非敗退，可能有北上包圍李仙洲集團的企圖，于是命令全線后撤，同時向蔣介石和陳誠報告。

蔣介石、陳誠不同意王耀武的判斷。蔣介石在日記中寫道：“在臨沂附近搜出重要武器，可知匪之撤退臨沂，并非有計劃之行動也。”王耀武無奈，只好命令整編第四十六師重占新泰，第七十三軍折返顏莊。

很快，王耀武判斷華野必將攻擊新泰，決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次命令已進至新泰、顏莊的整編第四十六師和第七十三軍連夜撤回萊蕪。還命令駐扎在張店的第七十三軍第七十七師由張店、博山南下歸建。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此時，華野各部都已到達集結位置。粟裕命令20日發(fā)起戰(zhàn)斗。2月21日，華野八縱和九縱在萊蕪東北的和莊設伏，殲滅第七十七師，擊斃少將師長田君健，并完成對萊蕪的合圍。

萊蕪城小兵多，軍心動搖，糧彈兩缺，難以固守。21日，王耀武一面命令李仙洲研究北撤明水（今章丘區(qū)）的部署，一面派副參謀長羅幸理攜帶王耀武寫給蔣介石的親筆信飛到南京向蔣介石請示。蔣介石沒有料到李仙洲兵團突然會被包圍，無奈，只得同意北撤。

粟裕考慮，如四面包圍，就需要攻城，傷亡較大。不如網(wǎng)開一面，放敵出城，在野戰(zhàn)中消滅之。他判斷由于國民黨軍的補給基地在吐絲口，膠濟鐵路也在北面，國民黨軍必將向北突圍，于是在萊蕪城北面放開一個口子，同時在吐絲口附近利用山地的有利地形，布置了一個口袋陣。

23日清晨，韓浚率第七十三軍按照計劃北撤不遠，其右翼忽然遭到襲擊。韓浚感到很納悶，因為右面是整編第四十六師，按說不應該遭到襲擊。他一面命令部隊停止前進，一面派人同整編第四十六師聯(lián)系，才發(fā)覺整編第四十六師還沒有出發(fā)。

下午5時，李仙洲集團大部被殲，李仙洲受傷被俘。韓浚率第七十三軍殘部五千余人向博山方向逃竄，在青石關被殲，韓浚被俘。

對這次戰(zhàn)斗，陳毅寫道：“五萬敵人擠在一塊長二十里，寬四五里的山溝沙灘上，我炮兵一炮打到敵司令部的騾馬隊，騾馬又跳又叫，全盤混亂。士兵都叫喊‘繳槍，繳槍，老子這輩子沒有打過這樣的仗！就投降了，戰(zhàn)斗總共不過三小時。”

4月15日，蔣介石在國民黨軍軍官訓練團第一期開學時說：

各位將領看到上次萊蕪和吐絲口一帶作戰(zhàn)的失敗，匪軍能集中兵力，攻擊我們的弱點，消滅我們的大軍……這一次失敗可以說是最可恥的失敗！

在總結失敗的原因時，蔣介石說：

現(xiàn)在匪軍往往用佯動來欺騙我們國軍，使我們不能捉摸他主力的所在。而我們則行動呆板，不知使用佯動突擊的方法來迷惑匪軍，這是我軍的損失。

蔣介石的話從反面印證了陳毅所說：“粟裕將軍的戰(zhàn)役指揮一貫保持其常勝紀錄，愈出愈奇，愈打愈妙。”

（摘自《真相：解放戰(zhàn)爭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