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錫冰

從2014年起,華為的業務范圍覆蓋170個國家的全球性通信設備企業,從行業追隨者變成數一數二的領導者,地位發生明顯變化。
曾幾何時,弱小的華為被思科定點阻擊,止步于美國市場。經過幾年的發展,實力已經有了明顯變化的華為,是否會跟思科一樣想要稱霸世界呢?
任正非的做法與思科公司總裁約翰·錢伯斯有天壤之別。在一次高級干部會議上,任正非說道:“任何強者都是在均衡中產生的。如果一個朋友都沒有,我們能維持下去嗎?華為如果想獨自稱霸世界,最終也會滅亡。我們為什么不把大家團結起來,和強手合作呢?我們不要有狹隘的觀點,想著去消滅誰。我們和強者,要有競爭也要有合作,只要有益于我們就行了。”
之前,思科曾以知識產權的名義起訴華為,這對迅速發展的華為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性的危機。要想化解這場危機,華為必須積極主動地與所在國政府和競爭者溝通。在這個過程中,華為學到了如何與競爭者相處。
如今,華為的7成營業收入來自海外,全球有三分之一人口在使用華為的服務。中國政府部門的一位領導問任正非:“華為進入國際市場有些什么經驗,能否向別的企業介紹一下?”
任正非答道:“就是遵守法律。一定要遵守所在國的法律、聯合國的法律……由于目前法制不健全,一些中國企業沒有形成嚴格的管理。他們以為在國際市場上也可以如魚得水,結果使自己陷入苦難。”
任正非的回答隱藏著一個難言的痛楚。在美國,思科就以獨霸世界的思維打擊華為在美國市場的拓展。任正非告誡公司高層:“不能讓對手給華為下定論。商局是活的,怕的是指揮者的頭腦僵化。華為要想不被別人定義為‘神秘的黑寡婦和‘魯莽的角斗士,就得全面走向開放。盡管華為自認為開放,但別人仍然指責你‘封閉‘另類,說明華為的開放還不充分,所以,華為還要更加開放。”
任正非為此打了一個比方:“人家熱情邀請你去做客,結果你卻到人家客廳撓腳丫子,那一定會引起主人的厭惡和排斥。華為絕不做這樣的無禮者,我們要以更開放的姿態向人家證明:華為是按照國際規則做事的。”
華為來自中國,文化間的不理解,使得國際上很多電信運營商不相信中國能生產交換機產品。
華為國際營銷人員李杰說:“海外的工作很艱難,當地人首先要花兩年的時間來認識中國,再花一兩年的時間來認識華為,還要花一兩年的時間來認識華為的產品,最后才可能答應讓我們去參加競標。”
比如,華為向英國電信推薦產品,英國電信的高層不相信中國人能制造出高質量的交換機。英國電信甚至連一個招標的機會都沒有給華為。經過幾年的努力溝通,華為終于弄清楚了英國電信的合作條件——參加投標之前,必須先通過英國電信的認證,英國電信的招標對象都是自己掌握的短名單里的成員。
后來,華為啟動了申請英國電信的認證。花費三年時間,經過種種努力,最終進入英國電信的短名單之列。
華為一直堅持開放,絕不因為堅持某些優勢而放棄開放。2012年7月2日,任正非與諾亞方舟實驗室座談時說道:“我們為什么要排外?我們能什么都做得比別人好嗎?我們在創新的過程中強調只做我們有優勢的部分,別的部分我們應該更多地加強開放與合作。不開放就是死亡,如果我們不向美國人民學習他們的偉大,我們就永遠戰勝不了美國。”
此次座談會上,時任終端OS(操作系統)開發部部長李金喜問任正非:“當前在終端OS領域,安卓、iOS、Windows Phone 8三足鼎立,形成了各自的生態圈,留給其他終端OS的機會已經很小,請問公司對終端操作系統有何期望和要求?”
任正非解釋:“如果說這三個操作系統都給華為平等權利,那我們的操作系統是不需要的。為什么不可以用別人的優勢呢?微軟的總裁、思科的CEO和我聊天的時候,他們都說害怕華為站起來,舉起世界的旗幟反壟斷。我跟他們說,我才不反壟斷,我左手打著微軟的傘,右手打著思科的傘,你們賣高價,我只要賣低一點,也能賺大把的錢。我為什么一定要把傘拿掉,讓太陽曬在我腦袋上,腦袋上流著汗,把地上的小草都滋潤起來,小草用低價格和我競爭,打得我頭破血流?”
華為現在做終端操作系統是出于戰略的考慮,如果它們突然斷供了,無疑就斷了華為的糧食。
在任正非看來,華為人不能有狹隘的自豪感,這種自豪感會害死華為。任正非說道:“我們不要狹隘,我們做操作系統和做高端芯片是一樣的道理。怕別人斷了我們糧食的時候,備份系統要能用得上。”
正是因為堅持開放戰略,華為才避免了被美國“斷供”而直接休克。回顧當初,任正非坦言做備份的目的:“作為一個開放的體系,我們還是要用供應商的芯片,主要還是和供應商合作,甚至優先使用它們的芯片。如果我們不用供應商的系統,就可能為華為建立了一個封閉的系統,封閉系統必然要能量耗盡,要死亡的。”
當今世界是一個開放的世界,康柏電腦的開放策略打敗了不可一世的IBM的封閉戰略,谷歌安卓系統的開放打敗了微軟的封閉戰略,華為的開放打敗了思科……
(摘自《華為國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