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莉敏

央行資產負債表是反映貨幣當局資金來源和資金運用的會計報表,集中體現了人民銀行作為我國重要的宏觀經濟調控部門實施貨幣政策、維護金融穩定、提供金融服務等業務活動的效果。自加入世貿組織以來,央行資產負債表規模保持擴張態勢,從2001 年末的4.27 萬億元增長到2020 年底的38.77萬億元,資產負債表規模增加了8 倍。期間,如2015年資產負債表規模出現過短暫“縮表”,隨后總體規模仍繼續呈擴張走勢。
近年來資產負債規模總量繼續保持上升態勢,以2011 年以來數據為例,資產總額由2011 年28.1 萬億元增加到2020 年38.77 萬億元。在此期間,部分年份出現總量下降或增速放緩的波動,其中2015 年度出現“縮表”現象,資產負債規模由2014 年末33.82 萬億元降為2015 年末的31.78 萬億元,主要原因是美聯儲退出量化寬松政策后造成我國外匯占款的大幅減少。面臨外匯占款急速下滑,央行綜合運用公開市場操作、中期借貸便利、普降金融機構存款準備金率等多種工具合理調節銀行體系流動性,彌補外匯占款減少等形成的流動性缺口,在資產負債表中表現為對其他存款性公司債權總額不斷提升,資產負債表總體繼續呈擴張狀態。與國內生產總值GDP 總額相比,我國央行資產負債規模擴張速度在變慢,兩者比值從2011 年57.58%回落到2020 年38.16%。
央行資產包括國外資產、對政府債權、對其他存款性公司債權、對其他金融性公司債權、對其他非金融性公司債權和其他資產這幾個項目。2014 年6 月以前,國外資產在我國中央銀行資產的比重高于80%,受大量外匯影響,我國中央銀行的資產負債表擴張的主動性較弱。2014 年6 月起,外匯儲備占款下降,鑒于國外資產下降帶來的基礎貨幣被動減少,央行創新了常備借貸便利(SLF)、中期借貸便利(MLF)、抵押補充貸款(PSL)、臨時流動性便利(TLF)等一系列補充不同期限流動性、調節不同期限利率的貨幣政策工具,國內資產的匹配增加,資產項目呈現多元化,截至2020 年末,外匯占款占資產總額的比例由2014 年8 月的82.31%逐年下降到54.41%,對其他存款性公司債權占比由4.67%增長到34.4%,對其他存款性公司債權成為推動資產負債表規模繼續續擴張的重要力量,資產負債表擴張主動性在逐漸增強。
央行負債包含儲備貨幣、不計入儲備貨幣的金融性公司存款、發行債券、國外負債、政府存款、自有資金和其他負債。存款準備金是我國中央銀行最主要的負債,通貨在負債中比例較低,信貸增長速度遠遠高于貨幣發行的增長速度。2016 年實施“雙平均”考核存款準備金,加上近年來央行連續采取了降低存款準備金率等方式,金融機構流動性管理的靈活性提高,使得存款準備金占比較高。在過去幾年,“其他存款性公司存款”(即存款準備金)在總負債中的占比由2010 年的60.07%攀升至2016 年末的68.11%以上,隨后5 年有所回落,2020 年下降至57.5%。與此同時,“貨幣發行”在總負債中的占比始終保持在20%左右的水平上。
總體而言,近年來我國央行資產負債表規模繼續保持平穩擴張勢頭,對外公布的資產負債表項目無明顯改變,但是部分科目的數據、趨勢和占比有所變化,與全球經濟形勢、國內經濟發展現狀和貨幣政策有十分密切的聯系。
中央銀行流動性管理是個范圍較窄的宏觀概念,通常特指銀行體系流動性,即存款性金融機構在中央銀行的存款,主要包括法定準備金和超額準備金。前者來自于中央銀行設定的法定準備金要求,后者是商業銀行為滿足支付清算等需要而自愿持有的,是商業銀行流動性最強的資產。本文從基礎貨幣、廣義貨幣供應量(M2)和超額準備金率三個角度來研究銀行體系流動性。
基礎貨幣是銀行體系流動性的來源,是貨幣供應量的最基本部分,可通過央行的儲備貨幣算出。央行儲備貨幣主要由三部分構成:第一類是貨幣發行(M0+商業銀行庫存現金);第二類是金融性公司存款即存款準備金,包括法定和超額存款準備金;第三類是非金融機構存款,第三方支付機構(如支付寶的備付金)。近年來央行采取了降低存款準備金率、公開市場逆回購、中期借貸便利以及抵押補充貸款等工具供給流動性,引起了貨幣供給量增加,流通中增加的貨幣,刺激了投資和凈出口,使得基礎貨幣呈上漲趨勢,2020 年基礎貨幣為33.04 萬億元,增速為1.93%。
M2 作為衡量貨幣供應量的重要指標,是一個總量概念,其變化取決于不同貨幣派生渠道的變化,銀行發放貸款、證券投資、購買外匯以及開展部分同業業務等都會派生存款,從而形成貨幣供給,相反銀行發行債券、股票以增加資本金時,會反向減少全社會存款,從而減少貨幣供給。近年來,我國M2 不斷增長,由2011 年末85.16 萬億元增長到2020 年末218.68 萬億元。2015 年在國家連續出臺的穩增長措施推動下,7 月后跳升至13%以上,隨后在去杠桿和金融監管逐步加強背景下,M2 增速逐漸回落。排除2020 年新冠疫情緊急補充流動性影響外,2018 年以來M2 增速總體趨穩,保持在8%左右水平,與名義GDP 增長率基本匹配,宏觀杠桿率保持穩定。
存款準備金是指金融機構為保證客戶提取存款和資金清算需要而準備的存放在央行的款項。我國的存款準備金制度是在1984 年中國人民銀行專門行使中央銀行職能后建立起來的。1987 年起商業銀行必須要向中央銀行繳納法定存款準備金和超額存款準備金。超額存款準備金率是衡量銀行體系流動性的重要指標。2012 年之前,超額存款準備金率與法定存款準備金率呈反向變化,對法定存款準備金率的調整敏感性較強,波動幅度較大,2019 年和2012年超額存款準備金率分別達到3.13%和3.3%。以后年度超額存款準備金率敏感性減弱,處于較為固定水平,數值保持在2.1~2.4%之間。
央行資產負債表與基礎貨幣有密切的關系,基礎貨幣來源于央行資產負債表,在數量上等于央行資產負債中的儲備貨幣。從近十年來央行資產負債表和基礎貨幣數據來看,儲備貨幣占央行資產負債總額85%以上,央行資產負債表和基礎貨幣走勢高度一致。在儲備貨幣結構中,貨幣發行總量在2011年~2020 年間由5.58 萬億元上升至8.98 萬億元,在數量上增長了60.93%,其在總債務中的占比由19.88%提升至23.17%,而金融性公司存款在數量上由16.88 萬億元上升至22.29 萬億元,數量上增加了32.05%,占比雖由65.08%降至57.5%,總量上還保持絕對優勢,金融性公司存款在央行近十幾年貨幣市場調節中占主導地位。
央行資產負債表中的儲備貨幣是M2 的派生基數,并經貨幣乘數放大形成貨幣供應量。受貨幣的派生渠道、存款準備金率、金融改革與創新等因素影響,無論在規模還是增速上,M2 均高于央行資產負債表。2011 年以來,央行資產規模增幅最高達8.14%,平均增速在4.2%的水平。借助于央行資產規模穩步有序擴張,M2 隨之增長并保持8%以上增速,其中2020 年,M2 增速高達10.08%。央行資產規模和M2 均受貨幣政策的影響,借助于派生基數作用,央行資產規模變動會不同程度引起M2 的變動。
中央銀行通過調整存款準備金率,影響金融機構的信貸資金供應能力,從而間接調控貨幣供應量。從短期均衡看,面對法定存款準備金率提高,商業銀行資金調度具有一定時滯,往往會直接降低超額儲備水平;從長期均衡看,商業銀行會根據其成本收益情況逐步調整超額儲備,把其設定為一個合理區間。縱觀近十年超額存款準備金率和央行資產負債增速,無論央行資產負債規模變動方向,超額存款準備金率敏感性減弱,始終保持在相對穩定的一個區間范圍。
中央銀行是貨幣政策頒布者,商業銀行是貨幣政策的執行者,中央銀行在利用貨幣政策工具時,央行的資產負債表和商業銀行的資產負債表會產生相反的影響,在資產負債表的科目和數值上會相對應體現。作為負責宏觀經濟總量平衡的貨幣當局,中央銀行有效管理流動性對于貨幣政策實施非常重要,建議加強資產負債表管理,根據經濟運行趨勢、市場流動性狀況以及化解金融風險的需要,增強基礎貨幣投放的主動性和導向性,有效提高控制宏觀調控和維護金融穩定成本能力。有序擴大資產負債表對外公開透明度,對新增項目、調整項目意義和內涵加以注解,對一些項目金額或占比異動的原因適時做好信息披露和解釋,引導市場主體主動應對流動性預期變化,穩定市場預期。
為適應銀行體系流動性需求的增長,央行在公開市場上主動提供流動性。另外一些情況下,如由于外匯流入增加,央行購匯為銀行體系注入的大量流動性超過了需求的增長,銀行體系出現流動性過剩,吸收過剩流動性就成為中央銀行的重要任務。在我國,外匯占款一直是人民銀行資產的絕大部分,近幾年外匯占款占比下降,存款準備金率調節及各類新設的貨幣政策工具逐漸成為基礎貨幣投放的新渠道。鑒于央行資產負債表與基礎貨幣的正向相關關系,建議不斷加強貨幣政策工具的創新,結合經濟金融形勢和銀行體系流動性的變化提供不同期限的流動性,合理把握現有貨幣政策工具的力度和節奏,確保貨幣政策傳導渠道暢通,維持人民銀行資產負債表合理結構,使得央行擁有更多的主動手段來應對日益復雜的經濟形勢。
一是完善宏觀審慎政策。做好微觀審慎監管與貨幣政策的銜接配合,統籌考慮各類政策的溢出效應,加強功能監管和行為監管,減少監管空白和監管套利。重點關注商業銀行的核心資本、不良貸款率等重要指標,及早發現潛在風險,使商業銀行經營狀況更穩定,商業銀行的資產負債表數據更健康。二是建立權威高效的金融風險處置機制。充分發揮中央銀行在系統性金融風險防范處置和維護金融穩定重大決策方面的作用,處理好守住風險點和防范道德風險的關系。三是密切監測銀行體系流動性供求狀況,做好壓力測試,進一步提高公開市場操作的前瞻性、精準性和時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