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中相遇

蒲靈娟

夏天，有風的時候，就會有涼爽，就會有歡樂。

女孩爬上家門口那棵桉樹，坐在樹上，讓風吹起她烏黑的長發，讓風拂去她額上的汗珠。她在聽風講訴夏天的故事，她有許多話要告訴風，她想起了像風一樣溜走的童年。

是的，時光又過去了幾年，曾經那個黃毛小丫頭已經長成了少女。她，美得如一朵水靈的花兒，開在盛夏的風中。女孩的記憶和風有關，她一直認為風是生命的輪回，生命變成風，風變成云，云變成雨滴，雨滴落到泥土上，一個小娃娃也就長出來了。是的，在風中，她和弟弟已經長大了。

女孩想起了小時候：她牽著弟弟的手，走過青瓦房和竹林，走到河畔，姐弟倆把小小的身子埋進河沙里，張開嘴，像貝殼那樣呼吸，讓風把鄉村的味道、花草的味道、莊稼的味道，統統吹進心里。她還想起山坡上婆的墳塋。婆的墳頭已經長滿青草和野花，還長出了兩棵酸棗樹。每天清晨，鳥兒在酸棗樹上歌唱——鳥兒已經把窩巢筑在了酸棗樹上。

夏日的風笑吟吟地跑來跑去！

一個男孩走到樹下，他抬頭看著樹上的女孩，女孩頓時羞紅了臉。風吹開夏天的心扉，哦，如果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在涼爽的風中相遇，就會長出一個故事來。

女孩滑下樹，在風中奔跑。她烏黑的長發飄揚成一面旗幟，她婀娜的身影變成了一棵移動的花樹，她在男孩眼里是一首清新的詩，一篇優美的散文。男孩呆呆地看著跑遠的女孩，他爬上一棵黃果樹，采摘樹上的黃果蘭。

青梅竹馬的男孩知道女孩最喜歡黃果蘭。他曾聽女孩說過，黃果蘭的香味里有她對婆的記憶。女孩小時候，婆會用別針串起幾顆黃果蘭，放在女孩的枕邊，讓她嗅著清雅的香氣入眠。男孩握著手心里一大把黃果蘭，跟著風跑到河邊。

風吹拂著河畔的花草樹木。相愛的野鴨在河里成雙成對，攪起水中一圈圈的漣漪。女孩坐在河邊，抱著雙膝，想著心事。現在媽媽不打她了，但愛罵她。媽媽讓她輟學，把錢省下來供弟弟讀書。

女孩眼里閃著淚光，她才16歲，她不想進城打工，她要念書，只有念書才有出路啊！

一只白鷺飛過河岸。男孩悄悄走到女孩身邊，把黃果蘭遞給女孩。女孩臉一紅，害羞地低下頭。綠色的風吹啊吹，吹開了花朵，吹出了少男少女的悄悄話。女孩對男孩說出了藏在心中的憂郁。

男孩認真地聽。風吹拂著他英俊的臉，他的眼睛像明亮的星辰。男孩微微一笑，他握住女孩的手，說他可以幫助她！男孩的爸爸承包了村里的魚塘和果園，他家經濟條件在村里最好。男孩轉身跑了，他去找爸爸。

這時，一只白蝴蝶輕盈地飛來，吻了吻女孩的額頭。它把這個女孩當成一朵花了。呵呵，每個女孩不都是花嗎？夕陽西下，鷺鳥飛回了竹林上空的家，野鴨也飛走了。女孩聽見媽媽唱山歌一樣悠揚的呼喚。媽媽已煮好了晚飯，喊著她和弟弟的名字，叫姐弟倆回家吃飯。

家里亮堂堂的燈光下，媽媽笑瞇瞇地對女孩說，男孩的爸爸送來了魚和蘋果，還讓她和女孩的爸爸明天去果園上班。女孩可以繼續念書了。女孩攤開手心的黃果蘭，一縷縷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鉆。

晚風吹拂著村莊，田埂上的野花野草沐浴著月光，女孩和弟弟走在田埂上。

村子里的孩子喜歡在夜晚去河里戲水。河水唱著“嘩啦啦”的歌謠。

風吹拂著，河里一朵朵潔白的荷花開了。女孩累了，她坐在河岸邊的石頭上，吹著涼悠悠的風。忽然，她聽見撲通一聲，男孩像條大魚游過來了，他手里揮舞著一個潔白的貝殼，他要把貝殼送給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