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文婷,王戰軍,Brian P.McCall
(1.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高等教育研究所,北京 100088;2.北京理工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北京 100081;3.密歇根大學教育學院,美國密歇根州安娜堡市 48104)
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經費的多少和使用效率是社會關注的問題。如何籌措建設經費并合理配置資源是我國乃至全球高校普遍面臨的難題。“雙一流”建設高校在國家有關部門和地方政府巨大的資源、財政投入下,如何使得產出以及邊際效益達到最大化,也是大學治理改革的焦點議題[1]。目前,我國“雙一流”建設高校經費總額不足、局部浪費、使用效率不高等問題并存。我國高校借“雙一流”建設之機希望國家加大資金支持力度無可厚非,但原有的建設方式已不能適應新時代經濟和政治環境的變革[2],提高經費使用效率是高校邁向世界一流大學的重要一步。
我國政府在篇幅不長的“雙一流”建設文件中對高校經費管理提出了新要求,以期高校在經費配置上實現思路革新、渠道革新、管理革新。與我國高校對政府的依賴不同,美國高校具有強烈的市場意識,依賴長期以來在適應市場過程中建立的企業家直覺對各種需求做出迅速反應[3]。同時,美國一流公立高校皆為研究型大學,經費配置緊密耦合教學改革與研究,為教職員工提供個人和職業發展機會以及為大規模改善或擴展院校教學而開展的活動均單列支出項核算。[4]美國研究型大學在國家研究開發和精英人才培養方面占有獨特地位[5],在各類世界大學排行榜上表現優異。美國公立大學在經費方面更是毫不遜色。根據最新數據,2018年密歇根大學擁有89億美元的預算經費,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擁有75億美元的預算經費,相比之下,居我國高校經費之首的清華大學2018年的收入為269億元人民幣,約合39億美元。考慮到兩國購買力的差異,我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高校與美國世界一流大學之間的經費懸殊可以理解,但也反映出我國“雙一流”建設在鼓勵多渠道籌措資金、高校大幅度提升收入方面任重道遠。優化資源配置,用有限的經費創造更大的效益,則是我國“雙一流”建設高校目前可通過自我調整達成的目標。
世界一流大學的經費總支出是否與大學排名成正相關?在一流大學建設過程中,不同高校的經費支出結構與大學排名的關系是否存在顯著差異?這些問題對我國“雙一流”建設至關重要。中國高校要建設成世界一流大學,可通過探究美國世界一流公立高校的經費配置特征,確定經費投入重點,提高經費使用效率。本文基于美國世界一流高校財政數據與大學排名的關系分析,探索美國一流公立高校的經費支出情況,以期為我國“雙一流”建設提供參考依據。
對于不同國家而言,各所大學的環境、規模、師資、政策等因素不同,很難將高校經費支出與大學排名做簡單對比。為控制不可測因素,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Fixed Effects Model,FEM),假設研究樣本擁有共同的真實效應量,即由其他因素引起的變化相同,且其他因素對高校發展產生的影響不隨時間變化。
本研究以2010-2019年間進入U.S.News&World Report美國大學排名(下文簡稱“US News美國大學排名”)前50位的公立高校為樣本。經費支出數據來自美國國家教育數據中心IPEDS數據庫(Integrated Postsecondary Education Data System),時間跨度為2008年至2017年。US News美國大學排名是美國本土最具影響力的大學排名,包含學術指標、聲譽指標、國際指標等16項評估指標,大部分數據是一手數據,較為全面真實,數據翔實可靠、公開可比。在保證研究結果可靠性的前提下,本文重點研究當年進入排名前50位的公立高校,剔除數據缺失的大學,最終獲得來自16所大學的137個樣本。
1.被解釋變量
本文將US News美國大學排名作為被解釋變量。由于排名越高數值越小,為便于解釋,本研究將排名反向編碼,以便用更高的值反映更好的排名,編碼后排名范圍為1到50。

本換算公式中,StandardZij表示i學校第j年編碼后的排名,Zij表示i學校第j年的原始排名,Zmax、Zmin表示原始排名的最大值與最小值。
2.解釋變量
本文將大學各項財務支出作為解釋變量,包含學術支持、機構支持、教學、研究、學生服務、公共服務、醫院服務、獨立業務、獎助學金、輔助經營和其他費用與扣除額。
3.控制變量
本文將高校(institution_id)、年份(year)這兩個指標作為控制變量,控制兩者的固定效應。控制高校可排除學校不隨時間變化的一些特征,控制年份可排除宏觀環境變化帶來的影響。
具體變量含義見表1。
本文的研究數據為面板數據。為控制難以觀測的特征(如聲譽、校園文化等)對大學排名的影響,獲知每一項經費支出對大學排名的影響,選擇使用固定效應模型展開分析。
由于大學排名的結果是基于對前一年大學表現的評估,而美國大學的財務年度從年中后期開始,故對前一年大學表現產生作用的經費數據需再向前推一年。因此,兩年前的經費數據可用于分析大學排名的當期效應,再向前推的年份的經費數據可用于分析大學排名的時滯效應。為了更準確地展示經費支出與大學排名表現的關系,考慮時滯效應和當期效應,本文選擇對大學當年排名(第t年)和兩年前的經費數據(第t-2年)、三年前的經費數據(第t-3年)以及兩年前加三年前的經費數據(第t-2年+第t-3年)分別展開回歸分析,最后選擇四年前至兩年前的經費數據之和(第t-2年+第t-3年+第t-4年)進行穩健性檢驗,同時對代表學校科研水平的研究經費支出也做了穩健性檢驗。

表1 變量設計與解釋
構建關系方程如下:
1.經費總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模型:

穩健性檢驗:

穩健性檢驗:

3.科研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檢驗:
與美國大學排名:

與世界大學排名:
其中,腳標i表示高校,t表示年份,同時含i、t者表示第i個高校在第t年的觀測值。currentyearit為第i個高校在第t年的總支出,EXPENSEit為第i個高校在第t年各項支出的總稱,RESEARCHit為第i個高校在第t年科研支出的總稱。βt為t年對所有大學排名的共同影響,βn為相關系數,εit為隨機誤差項。st_rankit、st_globalrankit為因變量,指第i個高校在第t年的標準化的US News美國大學排名和世界大學排名。
表2為各支出變量的描述統計表。高校經費總支出均值約28.98億美元,最小值不到最大值的十分之一,各項支出的極差超了近十倍,校際差異明顯。11項經費支出中,醫院服務支出均值僅次于教學,但極差最大。除醫院服務外,美國一流公立大學的教學與研究支出最高,輔助經營與學術支持支出緊隨其后。學生服務、獎助學金、其他費用與扣除額、獨立業務支出數額相對較少。醫院服務與教學支出極差最大。

表2 變量描述統計(單位:百萬美元)
表3為美國一流公立大學各項支出占比的描述統計表。11項經費支出占比中,醫院服務支出占比的標準差大,數據離散程度大,其余支出占比的標準差較小,可見各高校經費支出結構中共性與差異并存。從表3可知,美國一流公立大學的經費支出以教學與研究為主,二者平分秋色,并輔以輔助經營、學術支持、醫院服務、公共服務,其中醫院服務經費支出的校際差異最大,其次為研究、輔助經營、公共服務與教學。

表3 支出占比描述統計
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分析,探尋經費支出對大學排名的影響。由于各高校支出金額極差過大,為讓數據波動相對穩定,在回歸分析中對排名與支出金額分別取對數運算。同時,由于校際醫院服務占比極差很大,為增強回歸結果的準確性,本文分別對所有高校、有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無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進行回歸分析。
表4第一行為模型1中所有高校、有醫院服務支出高校、無醫院服務支出高校的總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回歸結果。三者的p值均未通過0.0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說明無論是否包含醫院服務支出,均未有顯著證據證明高校增加經費總支出與大學排名相關,更不能判定經費總支出越高,大學排名會越好。表4第二行至第十二行為模型2中所有高校、有醫院服務支出高校、無醫院服務支出高校的各項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回歸結果。其中,公共服務支出與大學排名在有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中呈顯著負相關,在無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中呈顯著正相關;學生服務支出與大學排名在所有高校、有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中呈顯著正相關;輔助經營支出與大學排名在有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中呈顯著正相關,在無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中呈顯著負相關;獨立經營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系數在所有高校中呈顯著正相關。
本研究對經費總支出、各項支出、科研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進行了穩健性檢驗。
1.經費總支出、各項經費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檢驗
表5為模型1、模型2中所有高校、有醫院服務支出高校、無醫院服務支出高校四年前至兩年前的總支出、各項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回歸結果。其中,三類高校總支出的p值均未通過0.0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再次證明,無論是否包含醫院服務支出,均未有顯著證據證明高校增加經費總支出與大學排名相關,更不能判定經費總支出越高,大學排名會越好。各項支出的檢驗中,公共服務支出與大學排名關系的系數在有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中呈顯著負相關,在無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中呈顯著正相關;輔助經營支出與大學排名關系的系數在有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中呈顯著正相關,在無醫院服務支出的高校中呈顯著負相關,與前文回歸結果一致。

表4 各類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回歸結果
2.科研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檢驗
科研經費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學校的科研水平,因而在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過程中十分重要。本文通過模型3對科研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進行了再次驗證,回歸結果見表6。
首先,隨機選取兩年前與四年前的科研支出經費,將其單獨與US News美國大學排名進行回歸分析。由表6可知,無論是否包含醫院服務,美國一流公立大學的科研經費支出與當年的大學排名皆不存在顯著相關性。也就是說,當控制了大學和年份兩個固定效應后,科研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不顯著,與前文回歸結果一致。

表5 四年前至兩年前的各項支出與US News美國大學排名的關系回歸結果
其次,為了防止偏誤,本研究選取包含更多科研評價指標的US News世界大學排名作為穩健性檢驗依據,考慮到教育投入產出的滯后性,選取2015年至2019年世界大學排名前200位高校的當年排名與兩年前的經費數據進行回歸分析。US News世界大學排名的評價指標包含全球學術聲譽、地區學術聲譽、論文發表、著作、會議、標準化論文引用影響指數、論文引用頻次、被引頻次最高的前10%出版物的數量及其占比、國際合作與交流、國際合作出版物占出版物總數的百分比、研究領域中被引頻次最高的前1%論文的數量及其占比。由表6可知,無論是否含有醫院服務,美國一流公立大學的科研經費支出與世界大學排名均不存在顯著相關性,與前文回歸結果一致。
由前文的描述統計可知,教學支出與研究支出的金額與占比旗鼓相當,是美國一流公立大學經費支出最重要的構成部分,其次為輔助經營支出、學術支持支出、醫院服務支出、公共服務支出。中國“雙一流”建設高校的支出項目按功能分主要由教育支出、科學技術支出、住房保障支出、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文化體育與傳媒支出等構成,其中教育支出的占比與金額占據絕對優勢,位列第二的科學技術支出的占比與金額與教育支出相差至少十倍。

表6 科研支出與US News美國大學排名和世界大學排名的關系回歸結果
文化通過塑造一個國家的正式和非正式制度環境而影響決策。[6]文化制度背景的差異是中美兩國一流公立大學經費支出結構差異的原因之一。美國一流公立大學配置大量經費于教學與研究領域,同時非常重視機構建設與社會貢獻。中國“雙一流”建設高校在教育支出上投入大量經費,對科學技術支出的重視程度則相對較弱,各項支出不均衡。文化背景差異對兩國經費支出結構形成的影響可通過權力距離(PDI)來理解,高權力距離的國家在不同階層表現出巨大區別[7]。在以美國為例的PDI較高國家,高校有望為自身保留控制權,支出決策的制定更加靈活多樣,相較于集體主義強調群體的利益,高個人主義群體更加在意如何向利益相關者交代,這可能導致更高水平的競爭驅動力。[8]個人主義文化特征較明顯的國家強調個人進步;相比之下,集體主義文化特征較明顯的國家會優先考慮社會目標。因此,在個人主義社會中經營的高校努力滿足其客戶(學生)和投資者(政府、捐資者等)的需求,主要目標是反饋效果最大化[9],并且很少考慮不同高校間個體的同一性。美國一流公立大學在經費支出上會更加關注對學生、家庭、社會和投資者的反饋。
美國一流公立大學的總經費普遍比國內高校更高,易造成經費越多的高校辦學效果越好的錯覺。而前文的回歸結果顯示,無論是否包含醫院服務支出,并未有顯著證據證明高校增加經費總支出與大學排名有關系。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是美國公立大學的領頭羊,為美國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10]密歇根大學經費高居全美公立第一,但世界排名與國際聲譽卻不如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更加說明了總經費與排名之間沒有顯著關聯。
國內越來越多的高校開辦醫學院和附屬醫院,有兩個較為突出的原因:一是開辦醫學院后,學校總經費會明顯增加,這在美國一流公立大學經費構成中也得到印證,經費總支出最高的密歇根大學與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也是醫院服務支出最高的兩所高校;二是醫學期刊較多,開設醫學院后科研成果會快速增多,世界排名見效明顯。但從本文的研究結果看,美國一流公立大學的排名與醫院服務的關系并不顯著。是否開設醫院與高校自身辦學定位有關。在美國一流公立大學中,設有醫院的高校接近一半,這些高校醫院為當地乃至全美醫療質量的保障、健康水平的提升做出了巨大貢獻。同為“公立常春藤”名校的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則并未設有醫院服務,依靠合理的經費配置與高效的經費使用收獲一流表現。
經費使用效率是財政部、教育部與“雙一流”建設高校最關心的話題。一流成果與一流師資是一流大學的標志,很多高校為迅速提升校園聲譽,將大量經費投資在師資引進、科研產出等領域。而回歸結果顯示,較易被忽視的輔助經營支出與公共服務支出是與一流大學排名相關的經費配置領域。此外,由于US News美國大學排名更加關注本科教育教學,這些學校提供的服務支出與大學排名顯著正相關可能也與排名指標有關。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表明,學校提供的各類服務與關注教育教學的排名表現相關。
輔助經營支出包含為學生、教員或工作人員提供服務,并且收取與服務成本直接相關的費用。回歸結果顯示,輔助經營支出項與部分高校的排名相關。美國的高等教育機構常位于農村地區,當地社區不能或不愿提供膳食、宿舍等必需品,隨著食宿需求的出現,特別是在流行一時的“代替父母”理念下,輔助經營逐漸成形。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的輔助經營支出十年間上升了約4億美元,并在會計科目表中將輔助經營支出分為學生輔助經營與機構輔助經營兩項,運營十分細致清晰。[11]近年來,跨區溝通、技術進步和國際競爭使得美國政府的工作重心更為全球化,也導致許多高校將學生事務的重點從傳統的關注學生學習和發展擴展到校園輔助服務。
公共服務支出包含會議、研究所、一般咨詢服務和向社區特定部門提供類似服務的費用。回歸結果顯示,公共服務支出項與部分高校的排名相關。公共服務支出的方向之一是通過積極參與機構治理和與之合作,加強社區意識,從而改善學生的學習環境。美國越來越多的高等教育機構為有各類需求的學生建立了文化中心。例如,佛羅里達大學成立了鮑勃格雷厄姆公共服務中心,旨在為全校師生和周邊社區創造一個振興州和國家的服務平臺。[12]
本研究所得的回歸結果與往常的認知存在一些差異,支出總額的提升并不一定能帶來預期成效,學校提供的日常服務等易被邊緣化的支出卻有助于提升大學排名。差異的出現可能與三個原因有關。一是數據選取。本研究是基于US News美國大學排名所做的分析,該排名的指標包括本科學術聲譽、留校率、教學質量、學生篩選率、資金來源、畢業率和校友捐贈率,側重本科教育教學。若是調整數據選取標準,結果可能會有所不同。二是學校類型。為與“雙一流”建設高校相比較,本研究選取的學校樣本均為公立大學。三是發展階段。Bowman等人發現,學費和教學支出可作為制度質量和聲望的標志,但這些標志主要對1998-2005年間排名相對靠后的美國一流高校有影響。[13]中美高校現在所處的發展階段不同,美國一流公立大學在教學、科研這些大支出領域已經形成了固有的經費支出結構,所以對排名不會有太大影響,反而軟服務是提升教育質量的另一條蹊徑。
經費在校內不同領域的投入力度和配置效率直接影響高校建設成果的產出數量和質量。開展高校經費支出研究是為了科學合理地調配資金,完善教育經費支出結構,使高校經費使用效率最大化。
中美兩國公立大學的經費支出結構各有千秋,但目前“高度集中,高度統一”的行政化管理理念和管理模式可能會成為阻礙中國高等教育進一步發展的重要因素[14]。“雙一流”建設高校應自強自立,注重內涵發展,轉變經費配置戰略,建立新的配置理念和模式,這也是高校制定長遠戰略、提升內涵的必由之路。
首先,不忘初心,砥礪前行。經費支出配置與大學辦學使命高度結合,不應為了眼前利益而更改經費支出配置戰略。高校在經費上開源節流并非單純為了省錢,提高經費使用效率才是開源節流的出發點所在。密歇根大學在制定預算時時刻謹記教學使命,針對學術卓越開展戰略投資,為教師提供更有競爭力的薪酬,增加校園卓越度等方面的關鍵投資。[15]
其次,保障重點,重視公共服務和機構建設。人才培養與科學研究是大學的基本職能。教學與科研如高校的兩條腿,教學經費是人才培養水平的重要保障,科研經費是世界一流大學的重要標志,二者應當強壯有力且平衡互助,任何時候都不可厚此薄彼。公共服務與機構建設則似兩只手,幫助高校協調平衡,促進高校系統的血液循環。學校通過加大公共服務支出提升社會聲譽與社會影響力,通過保障機構建設支出營造良好的校園氛圍、吸納更多世界一流的教師與學生。多維共建也是高校內涵發展的必由之路,高校應當在有限的資金中保障四者的投入,多維并舉,協調發展。
美國一流公立大學的經費支出總額與大學排名的關系并不顯著,但部分支出與大學排名的關系具有顯著性,說明科學有效的經費配置體系比經費總額更為重要。
首先,經費配置信息細節化、透明化。我國“雙一流”建設高校基本已按要求公布財務年報,但報告過于形式化,有一些高校將科研經費支出反映在教育支出中,并未將教學與科研經費嚴格區分,也未對上一年的經費運行情況展開自我剖析。經費支出細節化有助于高校對財務運行的現狀開展深入分析,及時按需調整,制定下一年的財務計劃。財務透明化有助于推動高校財務管理與評價的深度發展,使執行更加嚴格有力、監督更加真實有效、崗位職責更加細化,也有助于社會各界特別是利益相關者了解大學運營狀態,提升高校在國際舞臺上的綜合競爭力。
其次,經費配置強化系統性、靈活性。各高校的經費支出數據顯示,近十年財務支出結構變化較小,但校際差異大。世上不存在完美無瑕的經費支出結構,高校需要在保持穩定的同時防止機制僵化,在每一財年結束時回看近幾年的財務支出情況,根據現實需求及時調整,與評價考核切實結合。
學校提供的各類服務支出屬于高校預算中支配自由度較高的一項支出,不少高校將其視為“裝飾”,認為對大學排名沒有直接貢獻,導致這類非教學科研支出容易在“雙一流”建設過程中被忽視。國外已陸續有不少學者發現學校提供的各類服務的重要性,例如為師生服務的支出確實影響了美國大學生的畢業率和就讀率[16],以減少教學支出為代價來提高為師生服務的支出可能會提高某些機構的畢業率[17]。
首先,尊重師生作為“復雜人”在高校這一獨特情境下的主體意識。從“經濟人”到“復雜人”的思路演變,管理決策愈加充滿人情味、富有效率。習近平總書記要求“雙一流”建設高校堅決克服唯分數、唯升學、唯文憑、唯論文、唯帽子的頑瘴痼疾,首先要清理思想。[18]近些年國內高校建設中的功利性傾向愈發嚴重,而管理理念與模式并未在日趨世俗化的高校中進化。傳統科層制的管理理念、社會聲譽的壓力與目標欲望的激化導致“雙一流”建設的初期經費被大量投入科研,真正落到學生身上的經費少之又少。教學科研文化發展失衡,損害了高等教育活動的主體意識。一流高校的建設需要師生主體意識的覺醒和主體關系的重建,將“以人為本”理念落到實處。
其次,重視師生實際利益,共建和諧校園。理性的科層制是“理想的行政組織體系理論”的基礎。[19]我國高校的科層制模式層級分明,有助于行政命令的傳達,但也易造成主體精神的缺失,阻礙高校的自主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高校要實現發展目標、培養一流人才,必然需要和諧的校園環境。學生和家庭是教育消費者,關注教育收益率。[20]“雙一流”建設高校應當多關注與師生有關的經費支出領域,招聘專職人員提供專業服務,提升對機構管理的重視程度,增加相關支出,尤其是行政人員的薪酬與管理費用,增強不同類型師生的主人翁意識,營造和諧包容的校園氛圍,從而使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內化為全體師生共同的奮斗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