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衣”賭

●李秀芹

那年冬月，我給同學大吉介紹我們村的姑娘櫻香，約好周六下午在我家見面。到了周六，大吉讓我們班另外一位男同學趙繼陪同赴約。那天來我家時，大吉穿著一件單褂，卻熱得臉上冒汗。一問才知道，前天大吉有事回了趟老家，老家下了大雪，公共汽車停運了，他為了不耽誤見面，一大早出門，走了一百多里路，到了趙繼家熱得棉衣都濕了，將棉衣脫在趙繼家，穿著單衣前來，身上還冒汗呢。

大吉當年是我們班的飛毛腿，全校短跑能跑過他的人沒有幾個，但耐力比不上趙繼，趙繼一直不服氣。當天大吉和櫻香第一次見面，趙繼也沒給大吉留面子，當著櫻香面說：“你今天走了一百多里估計累得你半月休息不過來，這樣吧，咱倆打個賭，比一下體格，誰若能從今天開始堅持一冬不穿棉襖，誰就算贏。”

大吉也不示弱，一口答應了下來。那天大吉和趙繼從我家走后，我問櫻香對大吉感覺如何，櫻香說，他若打賭贏了，說明這人有毅力，說話算話，是條漢子。

既然櫻香這么說，肯定對大吉印象不壞，同意繼續交往。接下來的日子，大吉真沒食言，我什么時候見他，他都是穿著單衣，也沒見他凍得瑟瑟發抖，但趙繼，咳，堅持了半日就穿上了大棉襖。

大吉是實誠人，愣是將誠信進行到底，非堅持穿一冬單衣不可。一次大吉和櫻香逛公園，那天北風凜冽，櫻香實在看不下去了，讓大吉別聽趙繼胡扯，趕緊穿上棉衣。大吉說，這個溫度他還扛得住，冬天還有冬泳的人呢，身體素質好，不覺寒冷。

冬月打的這個賭，一直持續到臘月，臘月里大吉和櫻香兩人感情發展順利，櫻香給大吉做了一件棉坎肩，大吉當寶貝收下，始終沒有穿身上，大吉就鐵了心，非讓趙繼輸得無話可說。

那年冬天，大吉靠一件單衣過了冬。后來，大吉和櫻香結婚后，大吉才對櫻香說了實話，那年冬天相親那天，大吉在路上，遇到一位大爺，摔在雪地里，大吉上前攙扶起大爺，發現他穿著單衣，忙脫下自己棉衣給了他，并送他回家。上世紀60年代末，物質匱乏，大吉知道家里困難，做不起新棉衣，便讓趙繼幫忙圓場，于是才有了冬月的那個賭，讓“單衣抗寒”合情合理持續了一個冬天。

至于櫻香送他的那件坎肩，他早送他弟弟穿了。多年后，大吉談起他的單衣之冬，他說那年冬天，自己并未覺得寒冷，因為愛情的小火爐一直在心中熊熊燃燒。

大吉只說對了一半兒，善良懂得奉獻的人，都自帶光芒，這種光芒能照亮他人也能溫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