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 途,林 歡,陳 昊
(青島大學 商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為充分稀釋創業風險,增強組織對不確定因素的把控能力,當前創業活動逐漸由個體創業模式向團隊創業模式轉變[1]。2019年中國終止創業公司占新增創業公司的比率由2018年的6%激增至23%,創業團隊能力、行為等話題在實踐和研究領域受到更廣泛的關注。創業團隊如何提升創業績效是創業領域研究的重要議題[2]。從團隊認知理性研究層面,總結、甄別具備共性規范的創業團隊認知特征,以追溯創業行為所隱含的誘導機制,能夠對創業活動可管理因素研究產生更深入的理解[3]。據此,本研究從認知視角下所隱含的“認知能力”切入,探討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和創業績效之間的作用關聯與機制路徑。
創業團隊認知能力作為團隊動態調整行為的重要觸發器,其構建有助于引導創業團隊主動適應外部環境變化。組織結構化理論認為,組織戰略行為在組織者認知基礎上進行建構,組織者認知與行為活動之間彼此依賴,因而從認知視角窺探創業行為成因具備合理性[4]。已有學者運用實證方法從交互記憶、戰略共識等視角闡述創業團隊認知對創業績效的重要影響[5,6]。但鮮有學者聚焦于“認知—績效”的間接路徑研究,其內在激發機制有待進一步探討。創業即興行為作為一種相悖于理想資源的突發決策行為,是初創企業應對環境模糊性、克服資源短缺困境的戰略選擇[7,8]。已有研究證實,即興行為隱含開發式和探索式雙元特征,既依賴于原有經驗,也涉及變化與創造[9],但組織雙元性研究較少涉及以“新生弱性”為特征的創業團隊。此外,企業創業行為對創業績效的作用過程會受創業政策、文化氛圍等環境因素影響[10],組織行為只有與組織環境相匹配才能產生更高的績效[11]。本研究聚焦于創業政策這一創業環境變量,將其作為邊界條件,試圖探討在不同創業政策支持程度的影響下,雙元創業即興對創業績效的影響是否存在差異。
本研究遵從“認知—行為—績效”范式和認知行為理論,將“探索—開發”雙元理念,即雙元創業即興(探索式即興和開發式創業即興)引入到創業團隊情境中,構建以雙元創業即興為中介變量,以創業政策為調節變量的創業團隊認知能力與創業績效關系模型。本文研究意義和創新性在于:首先,從認知視角出發,關注創業團隊認知能力構念,解析其各結構維度對創業績效的驅動過程;其次,厘清創業團隊認知能力與創業績效之間的內在作用機理,將雙元創業即興引入“認知—績效”理論范式中,從行為視角闡釋創業團隊提升創業績效的合理路徑,并揭示創業行為產生的認知誘因;再次,探究創業政策在創業團隊產生即興行為時所發揮的邊界作用,對于豐富創業政策研究具有一定的意義。研究結論可以豐富創業團隊認知與創業績效關系理論路徑,并為復雜環境下創業公司提升創業績效提供理論依據和方向指引。
1.1.1 創業團隊認識能力
創業團隊認知能力是以團隊成員間的認知互動為基礎,通過團隊心智交互并對認知結構進行構建、推導的結果[12]。國內外學者基于不同視角闡釋創業團隊抽象概念的某些特征,例如Eva等[1]從狀態視角切入,發現創業團隊認知是團隊成員對創業任務所體現出的相似性認知表征。也有學者基于過程觀指出,團隊認知是團隊成員將內外部信息加以吸收整合并再次分配輸出的循環式過程[13]。彭正龍[14]從功能觀視角,將團隊認知能力定義為團隊成員獲取信息、設計方案、作出決策并解決問題的能力。綜上,本研究將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定義為創業團隊成員通過存儲、解析和分配相關信息或知識,實現對團隊專長分布和創業任務的共同理解與把握能力。同時,借鑒周建林和王國紅的研究成果,將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劃分為創業共識能力、專長配置能力和監測調控能力三要素。
1.1.2 雙元創業即興
即興行為被認為是個體、團隊或組織在快速變革的環境下,未經計劃發起的實時創新活動[15]。在創業領域即興行為普遍存在,能夠幫助創業企業即時地將解決方案設計和執行進行融合,以應對環境快速變化。早期研究大多片面地將創業即興理解為探索行為,未經計劃的活動均被籠統視為即興創造。但Cunha等[16]認為,即興行為可能會偶發性地對組織產生突變效應,但從組織發展整體視角看仍然呈漸變效果,其兼具驅動革新和保持穩定的雙重導向,分別代表探索和開發,這與雙元性理論觀點相契合。隨后,葉竹馨等[7]通過扎根理論挖掘出探索式和開發式創業即興概念,前者旨在快速開拓創業視野并持續為企業注入活力,后者則是為了維持企業日常性經營活動。本研究借鑒葉竹馨[7]和熊立等[9]的研究成果,將團隊層面的雙元創業即興定義為當企業在創業初期面對突發狀況時,創業團隊協調探索式和開發式即興行為的能力,通過均衡兩類即興行為激發二者交互的增益效應。
本研究引入認知行為理論和“認知—行為—績效”研究范式,探討認知、行為視角下創業團隊提升創業績效的合理路徑。認知行為理論認為,認知用于行為修正,強調認知在活動過程中的重要性,個體認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行為發展趨勢[17]。雙元創業即興作為企業瞬間決策活動,屬于行為要素。高水平的創業團隊認知能力能夠幫助創業者及時糾正認知偏差,引導團隊作出正確的行為,更好地實現創業團隊即興發揮并快速決策?!罢J知—行為—績效”研究范式將認知、活動和行為看作是績效產出的關鍵要素[18]。認知要素是個人感知、理性推斷和信念構建的能力,是基于感覺器官進行信息加工的過程;行為要素是在認知基礎上對外界環境刺激的反應;績效則是組織為實現其目標而展現的有效輸出。該范式的實質是“信息加工—實際行為—效益產出”的信息過程,從認知能力和行為過程視角為創業績效提升提供了全新思路。
基于認知行為理論和“認知—行為—績效”范式,本研究構建創業團隊認知能力、雙元創業即興與創業績效之間的路徑關系模型。該模型的認知要素,即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包含創業共識能力、專長配置能力和監測調控能力3個維度。行為因素包含探索式即興和開發式即興2個維度。另外,引入創業政策作為邊界條件,探究其是否在雙元創業即興與創業績效間起調節作用,本文研究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模型
1.2.1 創業團隊認知能力與創業績效
資源基礎觀認為,稀缺的、有價值、難以模仿的資源和能力是企業獲得持續競爭優勢的根本。創業團隊認知是指對創業進程的理解與把握能力[19],作為一種團隊資源,對初創企業績效提升具有顯著影響。創業共識能力是指團隊成員對企業發展目標、商業模式等相關問題能夠較快形成共識的能力。高水平創業共識能力有助于創業團隊構建趨同的認知結構及框架,驅動團隊成員在分析解讀外部態勢時形成共通理解,協調自身行為以適應團隊發展需求[20],有利于明確創業理念、夯實創業行為基礎,從而推動創業活動開展。專長配置能力是指創業團隊成員間協作互助,借助彼此專長知識有效進行合作性分工以共同解決創業難題的能力。專長配置能力有助于將任務及時分配給最具勝任力的成員,促使團隊成員充分發揮各自專長以提升團隊知識整合與加工效率[21],加快創業進程,進而提升創業績效。監測調控能力是指創業團隊基于創業任務變化感知,對其認知進行有效監督并適時糾偏的能力。監測調控能力有利于引導團隊成員對環境動態及實踐進程進行甄別[22],確保企業根據實際情況及時反饋,調整既定目標及戰略,降低認知偏差對創業進程的負面影響,從而促進創業績效提升。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對創業績效有顯著促進作用。
H1a:創業共識能力對創業績效有顯著促進作用;
H1b:專長配置能力對創業績效有顯著促進作用;
H1c:監測調控能力對創業績效有顯著促進作用。
1.2.2 雙元創業即興與創業績效
在面對未曾預謀、計劃外的突發情況時,團隊瞬時計劃的行動內容既包含對全新資源的探尋與獲取,也包含對已有資源的調集、拼湊,即探索式即興和開發式即興[7,9]。前者橫向拓展創業團隊即興發揮時能夠實時獲取的資源范圍,藉此創造兼具革新性與有效性的解決方案,如搜索并開發新技能、構建新的生產流程及結構等[23,24]。后者傾向于通過精煉及添飾已有技術和范式對當前產品或服務進行優化,縱向提高既有資源使用效率及核心技能[25]。探索與開發兩種行為并存且缺一不可[26,27],二者交互效應能夠幫助企業持續提升創業績效。一方面,企業需要通過方案制定和風險投資為新的客戶群體開發新產品,依靠探索式即興為企業注入活力,進而獲得較高的財務和非財務績效;另一方面,需要依靠開發式即興延伸原有計劃方案以降低風險,保持穩固的市場份額和收益水平,確保創業企業長久發展[28]。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雙元創業即興對創業績效有顯著促進作用。
H2a:探索式即興對創業績效有顯著促進作用;
H2b:開發式即興對創業績效有顯著促進作用。
1.2.3 創業團隊認知能力與雙元創業即興
探索式即興強調組織的多樣性和差異性,涉及探尋、風險承擔、嘗試、革新等行為。高水平創業共識能力有利于提升成員間創業認知模式的相似度,共識性較高的創業團隊具協同性與靈活性,能夠采取更加迅速且有效的行為方式。專長配置能力強調團隊成員對差異型知識或信息進行編碼、檢索和交流[29],加快各類資源共享以實現新創意持續涌現,創造性地制定全新解決方案,引發更多探索式即興,持續為企業提供活力。在監測調控能力的影響下,創業團隊加快重構彼此認知圖示或腳本以建立反思性邏輯體系[22],引導創業團隊形成差異化觀點,激發團隊成員的創造性想法,有效誘導探索式即興產生。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對探索式即興有顯著促進作用。
H3a:創業共識能力對探索式即興有顯著促進作用;
H3b:專長配置能力對探索式即興有顯著促進作用;
H3c:監測調控能力對探索式即興有顯著促進作用。
開發式即興與經驗積累、趨同行為等相關,涉及精煉、整合、改進與執行等行為。創業共識能力有利于實現個體對組織目標及愿景的認知一致性[30],當出現需要立刻解決的情況時,能夠實現決策信息或資源的即時共享,保證對已有資源進行配置和最大化利用。專長配置能力幫助創業團隊在面臨突發事件時有效協調分工并及時聚焦事件本身,精煉并延伸現有應對方案,為創業團隊提高瞬時決策的正確性奠定基礎。監測調控能力較強的創業團隊在面對突發狀況時能夠突破原有認知鎖定,構想出多樣化解決方案并基于環境和目標選擇最佳策略,通過迅速配置已有資源觸發開發式即興行為。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4: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對開發式即興有顯著促進作用。
H4a:創業共識能力對開發式即興有顯著促進作用;
H4b:專長配置能力對開發式即興有顯著促進作用;
H4c:監測調控能力對開發式即興有顯著促進作用。
1.2.4 雙元創業即興的中介作用
已有研究認為,雙元創業即興對創業績效具有積極影響[9]。探索式和開發式即興行為既能對已有資源進行配置,又能快速獲取新的即時可用資源,創造性地捕捉與利用機會或解決問題,幫助企業迅速且有效適應創業進程中的變化,進而推動創業企業快速發展,實現創業績效提升[31]。
本研究認為,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對創業績效的影響通過雙元創業即興進行傳導。根據認知行為理論,個體認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行為發展方向及最終產出[32]。創業團隊認知能力作為企業適應外部不確定因素的重要驅動力[12],可以避免創業團隊在創業進程中陷入無序狀態,幫助團隊成員面對突發事件時更快作出整合性判斷,實現創業情境下雙元即興發揮,從而為創業企業獲取競爭優勢提供可能。由此,本研究認為,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對雙元創業即興具有積極作用,具體原因如下:首先,創業共識能力有利于團隊成員對創業任務或集體使命形成共同理解,幫助成員開展有效溝通與交流,在面對市場變動時能夠迅速采取更為統一的行為方式[20],以此實現對創業即興的積極作用;其次,專長配置能力引導團隊成員整合彼此的專長知識,最大程度地提升信息處理與解析效率,從而為創業團隊提升瞬時決策的正確性奠定基礎[33],即提高創業即興質量;最后,在復雜、動態、模糊的創業環境中,監測調控能力促使創業團隊面對某些偶然事件或突發性信息時能夠及時轉換認知,并根據外部環境變化和認知任務反饋對原有計劃或目標作出調整[22],制定全新且有效的解決方案以應對突發情況,激發雙元創業即興。
綜上,基于“認知—行為—績效”范式,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可以幫助團隊在遇到突發狀況時有效解讀外界環境狀態,深入挖掘潛在即時可用資源,繼而進行雙元創業即興以提升創業績效。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5:探索式即興在創業團隊認知能力與創業績效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H5a:探索式即興在創業共識能力與創業績效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H5b:探索式即興在專長配置能力與創業績效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H5c:探索式即興在監測調控能力與創業績效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H6:開發式即興在創業團隊認知能力與創業績效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H6a:開發式即興在創業共識能力與創業績效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H6b:開發式即興在專長配置能力與創業績效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H6c:開發式即興在監測調控能力與創業績效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1.2.5 創業政策的調節作用
創業政策是指當地政府為促進創業活動而制定的政策和支持措施[34],是對創業企業態度的反映,包括創業教育政策、財政金融支持政策和規制環境扶持政策等[35],是推動創業企業成功并謀求存續與發展的關鍵因素。政府所制定和實施的政策與規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創業企業新產品研發、市場開拓,創業政策支持性越高,創業企業越容易獲取有利的條例規定、法律法規等政策資源,創業企業提高創業活動水平的可能性就越大[36]。Hart[34]認為,政府采取創業政策的目的在于降低創業企業所面臨的環境不確定性和風險的影響。當下即時可得的信息、物質資源是創業企業迅速、有效制定應對策略,實現即興發揮的重要前提(葉竹馨等,2018)。當創業團隊面臨未曾預期的問題或機會需要立即采取行動時,政府政策支持可以幫助創業團隊及時獲取創業所需的生產要素資源,如資金、技術等[35],降低創業團隊在創業進程中因資源稀缺性帶來的不利影響,更好地激發探索式和開發式即興行為,提升創業企業在動蕩性環境下即興發揮的頻率及有效性,促使創業團隊作出更迅速、更準確的決策,實現創業企業在動蕩環境中“逆境求生”。因此,創業企業的即興行為在受創業政策支持時,二者結合可能會促進創業績效提升。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7:創業政策正向調節雙元創業即興與創業績效間的關系,即創業政策支持性越高,雙元創業即興對創業績效的正向影響越強。
H7a:創業政策正向調節探索式即興與創業績效間的關系,即創業政策支持性越高,探索式即興對創業績效的正向影響越強;
H7b:創業政策正向調節開發式即興與創業績效間的關系,即創業政策支持性越高,開發式即興對創業績效的正向影響越強。
借鑒國內外成熟量表以確保測量工具的有效性,并根據研究目標和創業團隊情境加以適當調整,問卷采用Likert 5點量表進行測量。
(1)創業團隊認知能力測量參考周建林等[12]的研究成果,從創業共識能力、專長配置能力與監測調控能力3個維度度量。其中,創業共識能力從愿景共識、任務共識兩個方面進行測度;專長配置能力從專長知覺、相互信任、協調檢索3個方面進行測度;監測調控能力從認知監測、認知調控兩個方面進行測度,共確定13個題項。
(2)雙元創業即興測量參考葉竹馨等[7]的研究量表,其中,探索式即興量表包括“當場探尋和獲取全新的技術信息構建應對策略”等5個題項;開發式即興量表包括“迅速改進現有產品或工藝以推出新的產品和工藝”等5個題項。
(3)創業績效的測量根據Venkatraman & Ramanujam[37]的研究成果,采用財務指標和非財務指標相結合的方式綜合考察,通過資產收益率、投資回報率等指標評價創業組織財務績效,產品市場份額等指標用來測量運營績效或非財務績效,顧客滿意度等指標反映利益相關者訴求,共確定4個題項。
(4)創業政策測量在Stevenson等[38]的研究量表基礎上,結合訪談結果對創業政策測度內容進行修訂,最終確定4個題項,如“政府擴寬創業融資渠道”、“政府放寬經營場所限制”等。
(5)控制變量選擇參考周建林[12]、呂途等[19]的研究成果,將團隊規模、團隊成立年限、企業規模設定為控制變量。其中,借鑒已有研究的做法,采用團隊成員數量測量團隊規模,采用年營業額測量企業規模。
依據以往研究對創業團隊的界定[39],研究對象選擇成立3個月至8年的創業企業,同時創業企業必須由2名及以上創始人組成的團隊創立。出于樣本區域代表性的考量,本研究主要對北京、上海、青島地區進行調研,于2019年10—12月進行問卷發放和回收。除實地調查外,還借助社會網絡關系進行在線調查,與符合調研標準的團隊管理層建立聯系,要求團隊或者部門至少2人及以上填寫問卷,以代表團隊整體情況。本次調研共回收問卷368份,剔除填寫不完全及極端規律化的無效問卷,獲取有效問卷299份,有效回收率為81.3%,樣本企業基本特征見表1。

表1 樣本特征統計結果(N=299)
使用Cronbach's α和CR值對同一建構下各題項間的一致性進行檢驗,結果見表2。所有變量的α信度、CR值均滿足大于0.7的參考值標準,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以潛變量的平均方差提取值AVE檢測聚斂效度,所有變量的AVE值均大于0.5的參考標準,呈現出較好的聚斂效度。此外,表3中各變量間相關性系數均小于對角線上AVE的平方根,展現出理想的數據區分效度。以Pearson雙側檢驗作為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方法,結果見表3。各變量間相關系數均小于臨界值0.75,基本排除多重共線性問題,為后續假設檢驗提供了初步依據。

表2 各研究變量信度、效度檢驗結果
3.2.1 主效應檢驗
采用層級回歸分析檢驗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對創業績效的影響,結果見表4。從M3、M4和M5可以看出,創業共識能力(β=0.316,p<0.001)、專長配置能力(β=0.293,p<0.001)和監測調控能力(β=0.304,p<0.001)均對創業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H1得到證實。
3.2.2 中介效應檢驗
為了驗證雙元創業即興在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和創業績效間的中介作用,本研究采用Baron等[40]的研究方法進行檢驗,結果見表4、表5。M1顯示,創業共識能力(β=0.465,p<0.001)、專長配置能力(β=0.385,p<0.001)和監測調控能力(β=0.412,p<0.001)均對探索式即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H3得到驗證。同理M2顯示,創業團隊認知能力三維度均對開發式即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H4得到驗證;M6、M7顯示,探索式即興和開發式即興均對創業績效具有顯著影響(β=0.336,p<0.001;β=0.350,p<0.001),H2得到驗證。結合表4中M3、M4和M5以及表5可知,創業共識能力對創業績效的影響系數由0.316(p<0.001)降至0.198(p<0.001),并且探索式即興對創業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252,p<0.001),表明探索式即興在創業共識能力和創業績效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同理,探索式即興在專長配置能力、監測調控能力與創業績效間均起部分中介作用,開發式即興在創業團隊認知能力3個維度與創業績效間均起部分中介作用。因此,H5、H6得到支持。

表3 變量均值、標準差與相關系數矩陣

表4 層級回歸分析結果

表5 中介效應回歸分析結果
3.2.3 調節效應檢驗
M8顯示,探索式即興與創業政策的交互項系數為0.060(p>0.05),未達到統計上的顯著水平,故H7a未得到支持。M9結果顯示,開發式即興和創業政策間的交互對創業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233,p<0.01),H7b得到支持,說明與擁有較低創業政策支持的創業團隊相比,創業政策支持性越高,開發式即興與創業績效的正相關程度越高。為了更清晰地說明創業政策的作用,本研究采取Cohen等[41]的方法,分別以創業政策高于和低于均值一個標準差為基準,揭示創業政策在開發式即興對創業績效作用過程中的調節效應,如圖2所示。

圖2 創業政策在開發式即興對創業績效關系中的調節效應
運用Sobel檢驗[40]和Bootstrap法[42]分析研究模型的穩健性,見表6。Sobel檢驗Z值的計算公式如下:

(1)
其中,a表示自變量(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對中介變量(雙元創業即興)的非標準化系數,Sa是對應的標準誤差;b表示中介變量(雙元創業即興)對因變量(創業績效)影響的非標準化系數,Sb是對應的標準誤差。表6為雙元創業即興中介效應穩健性檢驗分析結果,Sobel檢驗Z值均高于檢驗比率的臨界值1.96,同時,百分比置信區間和偏差糾正置信區間均不包含零。Sobel 檢驗與Bootstrap置信區間結果一致,再一次支持雙元創業即興(探索式即興、開發式即興)在創業團隊認知能力三維度與創業績效之間中介效應顯著的結論。
本研究實證檢驗創業情境下團隊認知能力對創業績效的影響,闡述兩者間的作用機理(雙元創業即興)以及邊界條件(創業政策),得到以下研究結論:
(1)創業共識能力、專長配置能力和監測調控能力均能夠促進創業績效提升。創業團隊認知能力作為初創企業適應外部不確定因素的重要驅動力,使團隊成員在面對動蕩環境時表現出更高效的行為。團隊成員對創業相關問題達成共識,并借助彼此專業特長進行有效協作,根據反饋信息監測創業進程并調整認知策略,以維持創業企業的競爭能力。
(2)雙元創業即興在創業共識能力、專長配置能力和監測調控能力對創業績效的影響過程中起部分中介作用。雙元創業即興可以創造出新的行為模式、分析框架和條例等(馬鴻佳等,2018),能夠激發團隊認知,進而更好地影響團隊戰略選擇,幫助創業團隊系統性地創建行之有效的決策機制,從而實現創業績效持續提升。
(3)創業政策正向調節開發式即興與創業績效的關系,而創業政策對探索式即興和創業績效關系的正向調節作用未得到驗證??赡茉蛟谟谔剿魇郊磁d活動包括眾多創新性、風險承擔性及前瞻性行為,上述行為需要大量資金、技術等資源投入,而由于資源流動性較差、市場要素缺失以及市場機制不健全等原因,社會創業政策無法快速給予相應的支持,導致創業政策的調節作用并不顯著,更深層次的原因需要后續研究進行補充。
(1)聚焦創業團隊認知能力,發掘團隊認知能力各維度及其關鍵作用路徑。本研究將創業團隊認知能力描述為一系列構念的集合性標簽,打破以往將創業團隊認知能力視為單維結構剖析其效能的慣性研究思路,并解析其各維度對創業績效的影響機制。當前研究中,創業團隊認知能否被視作一個獨立概念存在爭議,根本原因在于,作為一種構念,創業團隊認知較為模糊且不夠收斂,導致創業團隊認知研究局限于表象,無法深入剖析問題的本質[12]。
(2)揭示創業團隊認知能力提升創業績效的中介傳導機理,即雙元創業即興的中介作用。探討創業情境下即興行為特征及規律,拓展創業管理領域研究視角,并基于組織雙元性理論,將即興行為研究從傳統的一元理念演進到雙元理念,豐富了即興行為領域的雙元性研究范式,同時延伸了組織雙元性適用邊界。另外,現有研究既忽略了團隊認知能力和績效之間的“黑箱”,也忽視了其關系機理。本研究遵從“認知—行為—績效”范式,實證檢驗雙元創業即興在創業團隊認知與創業績效之間的作用,為更好地解釋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對績效的影響提供了一個新的理論框架。
(3)厘清創業團隊產生即興行為的邊界條件,即發現創業政策的調節作用。創業政策是政府為促進創業活動而制定的支持措施,對于創業企業在即興過程中的資源獲取具有重要意義[43]。本研究引入創業政策作為調節變量,挖掘其對雙元創業即興(探索式即興、開發式即興)與創業績效間的作用,為現有組織即興與創業績效關系研究明確了限制條件和適應范圍,拓展了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即興行為—創業績效分析框架。此外,本研究聚焦于創業環境的一個重要維度,即創業政策的影響,單獨對其進行探究,對于完善創業政策具有一定的貢獻。

表6 雙元創業即興中介效應的穩健性檢驗結果
(1)作為創業行為背后驅動創業團隊完成復雜認知任務的重要因素,團隊成員認知能力應當作為創業團隊的重要培育內容。在創建創業團隊時,應盡可能選擇具有相似價值觀的成員,形成穩定的思維方式或判別標準,以提升團隊成員的凝聚力與認同感。同時,應注重團隊成員在知識或職能等方面的互補性,發揮團隊內部技能,實現功效潛能最大化。此外,應引導成員通過回顧整理、反思等方式,對其認知過程進行監督控制和自反調節,以此幫助創業團隊及時發現并糾正不適當的認知狀態或錯誤行為,實現基于環境、任務反饋的適應性調整。
(2)本研究證實了雙元創業即興對創業績效的重要作用,企業只有不斷打破常規,以創新成果或通過鞏固創業能力的形式激發雙元創業即興,才能克服內部的“核心剛性”以提升適應能力。相反,投機取巧或墨守成規只會使企業陷入創業誤區,無益于自身長久發展。同時,應加強團隊成員間知識及關鍵經驗遷移和共享,加強跨部門協同能力和信息渠道建設,在創業進程中通過不斷即興發揮應對突發事件和環境變化。此外,創業團隊應重點關注即興的類型和時機,滿足創業情境需要,根據市場反饋調整方案,從而作出適當的決策。
(3)處于初創期的創業團隊,容易受到資金、實踐經驗以及項目機會短缺的約束限制。政府應積極制定貸款貼息、稅收優惠等創業政策,幫助新創企業獲取專業服務,為其提供切實有效的指導、激勵與保障[44]。同時,應清除不合理的限制性條款,建設統一化的政策空間,并著力降低政策門檻,讓更多創業者受惠于創業扶持政策,切實提高政策普惠性。此外,政府應該由市場活動參與者逐步向市場機制完善者轉變,致力于發揮導向作用,加快市場機制完善以營造有利于創業的環境。
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有待未來探討。首先,本研究選取青島、北京、上海等地區高新技術型創業團隊作為研究對象,未來研究可以嘗試擴充樣本來源及范圍,以此提升本模型的適用性和解釋力。其次,本研究探討了創業政策在即興行為與創業績效間的邊界作用,由于情境多樣性和動態性,任務情境、商業模式等因素可能在此過程中具有潛在影響,未來可嘗試構建更加全面的研究模型,細化研究結論。最后,本研究采用的是橫截面研究設計,揭示創業團隊認知能力、即興行為和創業績效之間的靜態關系。后續研究可以考慮采用縱向數據或案例研究方式對各變量間的動態演進關系進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