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6日,離2020年結束只有5天了,三百多名電商從業者、MCN機構負責人從全國各地趕到位于廣州海珠區的創投小鎮。參加電商社區派代網舉辦的第二屆直播電商峰會。399元一張的門票,來的都是CEOS少也是負責人級別。
2020年因為新冠疫情的催化,直播成了最主流的營銷模式,大家都一哄而上。但很快。明星帶貨翻車,商家們被坑位費坑慘了,流量費越來越貴,不久前辛巴還因賣假燕窩被封號。直播帶貨還能玩下去嗎?大家開始謹慎起來。
怎么薅平臺流量?怎么解決直播難題?外部帶貨怎么評估?直播布局,下注抖音、快手還是淘寶?微信的視頻號直播有戲嗎?主辦方派代網設置的議題,個個擊中參會者的要害,大家急切地想找到答案,還有資源。
咔米嗒兒童書包的光哥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咔米嗒兒童書包2004年從淘寶起步,現在年銷售額上億。2019年他在淘寶直播上試了一把,花1萬塊請了一個主播,只賣出去9個書包,“兒童書包單價本來就低,這轉化率太低了”。
光哥說,流量都集中在頭部的主播達人,前五的還能帶點貨,其它的都帶不了貨,“這個行業是變態的,不符合邏輯的”。
做直播怕虧錢,不做直播又怕被淘汰,這是大部分商家的心態。直播究竟應該怎么玩?光哥說他來看看有沒有好的方法和資源。
市場總是不缺直播帶貨的神話,峰會上幾家品牌商的分享又點燃了眾人對直播的熱情。
立白集團在疫情中進入全民直播,2020年一共做了1萬場直播,銷售額達30億元,在立白200億左右的整體銷售額中占了約15%。12月,立白特地成立了直播業務部,作為一個中臺,對不同渠道、不同品牌在不同平臺上的直播進行統一的管理。
洗發水品牌阿道夫也是直播帶貨的成功案例。該公司市場總監伍屯穎說,自從2020年初參加抖音好物節進入爆品榜第二名,很多小主播主動帶阿道夫的貨。2020年,阿道夫在1萬多場直播中曝光,很多都不是官方的。僅阿道夫官方合作的頭部大主播全年帶貨幾個億,阿道夫還在快手上創下了一場直播帶貨8700萬元的戰績。
但百億體量品牌商家的玩法,對于廣大中小商家來說可望不可及。大品牌什么都要,小商家只能做選擇,抖音、快手、淘寶,目前這幾大主流平臺哪個更適合自己?
論各直播平臺的特點和游戲規則,第三方數據平臺飛瓜會負責人何十三認為,快手看人、淘寶看貨、抖音看場。
快手做下沉市場,而且偏東北,形成了濃厚的江湖文化、老鐵文化,粉絲很看人,除非找頭部主播,否則根本帶不動貨。而淘寶直播是以電商為基礎的,主要看產品有沒有優勢。
抖音主要看運營,在抖音做直播都是“一拖四”,一個主播的背后至少有4個配合的工作人員,涵蓋選品、商務對接、直播間運營、助播、客服、售后處理、視頻創作等。
這是業界對這幾大直播平臺的共識,同時也形成了一個通用玩法:如果要打品牌,就去抖音,因為用戶多分布在一二線城市;如果是雜牌白牌,就去快手,拼低價出貨。
深度耕耘過這些平臺的一些商家,還發現平臺的一些特性。一位品牌商負責人戲言,快手真是“人傻錢多速來”,只要找頭部主播合作,真是很好賣,雖說快手做的是四五六線市場,但這里的粉絲人情味很濃,下單很爽快。
曾經有快手主播賣翡翠石頭,說今天還沒成交呢,誰幫襯一下?馬上有粉絲下單買了一塊2000元的石頭。相比之下,抖音上的一線城市白領太精明了。
但無論選擇哪個平臺,中小商家們焦慮的都是,請不起頭部主播,流量從哪里來?
快手的流量是跟著頭部主播走的,否則,只有低價一條路可走。
做淘寶直播必須要有自己的店鋪做基礎。直播運營機構美彤文化創始人司馬說,日常淘寶直播的公域私域流量比例通常是1:1,只有雙十一這樣的大促活動和官方排位賽,公域和私域流量的比例才提高到3:2。也就是說,每100個觀看,60個來自淘寶推給你的,40個是店鋪自己積累的用戶。
而抖音直播90%的流量來自公域,拼的就是流量的獲取和運營能力。在派代峰會上,當臺下一位觀眾提問,做抖音直播,流量從哪里來?專注抖音直播的直播電商聯盟蜀山會創始人芝麻回答很簡單:流量永遠都有。
在他看來,獲取抖音流量的手法無外乎三種手段:砸錢、砸產品或者砸運營。
砸錢就是買抖+,或者feed(信息流的競價排名)。砸產品就是低價,本來188元的貨賣18.8元甚至1.88元,用戶會不喜歡?砸運營就是要讓直播內容變得吸引人,比如大胸妹子賣男裝,長腿妹子賣男鞋,吸引眼球。
但流量越來越貴。何十三說,在抖音上,以前投抖+,100元可以帶來5000個觀看,相當于每個觀看2分錢;現在投feed,做得好的最高轉化率也要2毛錢一個觀看。
相比之下,快手的流量成本更高,大概5毛錢一個觀看。淘寶最高,一個觀看3塊錢,畢竟上淘寶的用戶都是來買東西的,更精準。
淘寶要有電商基礎,快手得找頭部主播,沒有電商基礎的商家以及眾多直播代運營機構,2020年都蜂擁抖音。
“抖音生態的現狀是,正兒八經做的不知道錢在哪里,看熱鬧入了門的不知道路在哪里,賺了錢的不知道前途在哪里。”芝麻感嘆。
第一類說的是內容機構,砸了錢孵化了一批內容,錢還沒回來。第二類說的是商家,進去了,不知道究竟什么方式適合自己。第三類說的就是蜀山會這種直播帶貨機構,今天賺了錢,但不知道明天的錢在哪里?
上抖音做直播,問題不在于沒有流量。6億的日活用戶,平均每用戶每天停留的時長是70分鐘,用戶又不是只進一家直播間,70X6億,這是多少的流量啊,芝麻說,在抖音,商家和商家之間不存在競爭,大家的競爭對手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平臺方抖音。
賬號不是你的賬號,粉絲不是你的粉絲——這是所有抖音商家和MCN機構的無奈。
賬號說封說封,不知道觸犯了什么平臺規則。以前一個機構下的某個賬號如果出現問題,其它賬號會被連坐。現在還出現了“設備連坐”、“IP連坐”、甚至“基站連坐”,有時自己的賬號上傳不了東西,怎么也查不出敏感詞,準是同一個基站下的某個帳號出了問題。有一個MCN機構負責人說,運營抖音號的小伙伴不得不開車跑到離公司很遠的地方去刷抖音。
粉絲不是你的粉絲。在抖音做直播,粉絲的貢獻率不會超過5%,而且進進出出只停留一兩分鐘,100萬粉絲的賬號開播,通常在線粉絲也就那么二三十個。
抖音的算法就像一個黑盒子,沒有人能摸得透。芝麻說,如果把抖音算法比做一棟大樓,萬名算法工程師各司其職,這人負責這根柱子,那人負責那面墻,沒有人能弄清楚整棟大樓的全貌。
假定抖音的一個算法工程師出來創業做直播,他能玩轉抖音算法嗎?芝麻說,答案肯定是NO!
規則隨時改變,流量永遠掌握在抖音自己手里。玩抖音的人說不清自己因什么而火,也不明白為什么而死,大家都戲謔地稱為“抖音玄學”。
因此,芝麻建議所有想入局抖音直播的,千萬不要把積累放在抖音賬號上,而應該把抖音賬號當成耗材,在做賬號的過程中弄清楚流量獲取和運營的方式。賬號死了沒有關系,沒做死過一百個賬號,都不要說自己做過抖音。對于商家和MCN機構來說,能積累沉淀的就是團隊、供應鏈和品牌。
而且他認為,在抖音做直播只能賺今天的錢,今天投錢進去了,就要追求回報,不能說先投錢,以后再看回報。傳統電商可以先投錢,搶到一個坑位。我就在那里了,以后不投錢也賣得出貨,即享受所謂的坑產,但在抖音,今天你投錢了今天就要賺錢,因為明天你不投錢,肯定就死了。
飛瓜會何十三也認為,做抖音直播很沒安全感。“在抖音,增長不是線性的,是大起大落的拋物線。但今天翻車了,明天可能一把就賺回來了。”何十三說,做期貨也沒做抖音刺激。
這種不確定性同時也充滿了魅力。某種程度上來說,抖音就好比一個超級賭場,吸引著無數商家前仆后繼,奮不顧身地沖進去。
盡管抖音如此之不可捉摸,但商家和機構們還是想出不少法子來試圖獲取更多的流量。比如,不間斷直播,正常情況下一天直播6-8小時,現在拉長到一天直播12個小時,還有的連續直播96小時。何十三說,飛瓜甚至監測到有一個直播間連續直播了八天八夜,五六個主播輪流上陣。
芝麻解釋這種玩法的邏輯是,現在抖音微信的競爭就是在搶占用戶時長,不間斷地直播就是在幫抖音占領用戶時間,這樣就更有可能獲得官方的流量支持。
為了提高在抖音上的投產比,很多機構也提出要“把主播當耗材”,不再投入大筆資金去捧紅某個或某幾個主播,而是找一批素人主播用人海戰術,在弱化主播的同時,強化運營。
經歷了2020年的瘋狂,很多商家被坑位費坑怕了。現在很多帶貨機構也不收坑位費了,只收傭金。
抖音、快手、淘寶之外,微信視頻號最近也在不斷完善直播功能。未來視頻號直播,能否成為直播電商的第四極?
阿道夫伍屯穎很看好視頻號直播,她在派代峰會上提醒大家,每一個平臺剛開始都有一波紅利期,要關注視頻號直播,私域流量一定不能丟。阿道夫只用了幾個月時間,通過企業微信積累了60萬用戶,每天通過有贊的小程序“愛逛”進行直播帶貨。但目前銷售情況并不理想,對于視頻號的直播,伍屯穎表示很期待。
但芝麻認為,做電商重要的是拉新、轉化,而視頻號主要靠私域流量,很慢,起來的概率很小。視頻號直播更適合高客單價的產品,比如他有一個朋友視頻號直播賣豪車,成交2000萬。另外,視頻號也適合做高端的知識付費。
何十三分析,視頻號的流量分配核心是“點贊即分享”,它要求運營者有很大的私域流量池,能夠快速積攢起私域流量池、或者本身在私域有很好基礎的人很適合進場。“但我可能更期待視頻號在知識付費領域帶來的驚喜。”
司馬也認為,視頻號直播更適合有私域流量積累的商家,比如微商。

海豚社創始人李成東則認為,應該把直播分成四類:抖音 和快手是內容型的直播,要有人設,而淘寶、京東、拼多多是店鋪型直播,還有微信直播即視頻號直播,以及本地直播。疫情期間,山東某市的一個線下店做直播,在線人數達到了三四十萬,而這個城市總人口只有一百多萬,可見社交流量的力量。
視頻號直播對于那些有私域流量的,尤其是擁有很多線下門店,又加了很多微信好友的本地零售和品牌商,受益會更大。李成東認為,騰訊發力后,可以看到基于微信新生態的直播機會。
有贊創始人白鴉在一個視頻號創作者峰會上提出,視頻號可能像微信支付超越支付寶一樣,趕超抖音,而且跟抖音的團購模式不一樣,視頻號直播更講究產品的質量和故事,同時在線粉絲只有500-1000也能把貨賣出去。白鴉甚至斷言,三到五年內,視頻號將撐起萬億美元的電商交易規模。
不管什么平臺,直播不是曇花一現,而是大勢所趨,這是大部分人的共識。
芝麻認為,直播就是一種用戶體驗,用戶已經被養成了習慣,回不去了,除非出現新的技術,比如AR/VR試衣。
伍屯穎也贊同,一些復雜的功能、產品通過圖文或電視無法說清楚,而通過直播就可以展示清楚。
“直播對于商家來說。不僅是公域流量的獲取端口,也是高級客服或者高級產品體驗官,同時也是品牌推廣員。”司馬認為,直播是商家的標配新渠道及增長新引擎,2020年天貓90%的核心商家都開通了直播。
事實上,一批新國貨之光因為抓住了直播的紅利而崛起,比如花西子、完美日記,而一批曾經耀眼的淘品牌比如韓束、韓后,如今風光不再。
李成東預測,2021年直播帶貨的GMV將占到電商總盤的20-30%。
咔米嗒兒童書包的光哥在派代峰會上搜集了一些資源,他準備回去梳理一下。談到那次失敗的直播經歷,他仍心有不甘:“我們傳統電商憑自己的技術,一步步把銷量做起來,直播一夜之間就把銷量堆出來了,這是一種惡性競爭!”
但大多數人認為,做直播晚進不如早進,學費遲早是要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