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飲清茶

郭麗

人生如茶，初時無味，用歲月的細火慢慢地煮，漸漸就有了味道，最初濃烈苦澀，慢慢就有了一股芳香、一絲淡然。人生如茶，要細細地品，才知其中滋味。

有一年，我到武當山去進香。在太子坡有一個道家茶社，茶娘熱情地邀請我們進去品茶，說這是武當山有名的道家養生茶，品一品它，就如同走了一趟人生。這番話吸引了我們，大家走進茶社，圍坐在一個很大的樹樁茶桌邊，等待茶娘上茶。茶剛剛泡出，味淡淡的，就像人的童年，快樂而無憂，我們還同茶娘開玩笑說，真是淡而無味，如白開水一般。茶娘不動聲色，再沖入開水，每人倒上一小杯，囑咐我們慢慢飲下。略略地有了一絲苦味，但苦味過后，有一股甘甜直往上沖，令人口舌生津，就像我們的青少年時期，雖然漸有煩惱和壓力，卻還是充滿快樂和美好。在大家贊不絕口的時候，茶娘又沖上一杯，苦后的甘甜，各種滋味并存，讓人回味無窮，豐富多彩，這不正和我們壯年的相同嗎？而茶泡到最后，滋味趨于平淡，就如同我們的老年。

當我一個人坐在窗前，泡上一杯茶，看茶葉翻卷的時候，時常想起茶娘說的這番話，有了許多的感悟，會慢慢地體味茶中人生的哲理。

茶要沸水沖開以后才有濃香，人生要經歷磨煉后才能坦然。無論是誰，如果經不起世情冷暖，浮浮沉沉，怕是也品不到人生的濃香。經歷得多了，就像那沸水后的茶葉慢慢地沉入了杯底，用沉默來作為唯一的表情，而那溫軟的茶水也就像我們的內心，足以接納一切友善的或是不友善的事物。

我是很喜歡喝茶的，對茶葉沒有太多的講究，最喜歡的是綠茶，并且是那種耐泡的，有一種淡雅香氣的茶。雖然喝茶已有二十多年的歷史，但至今不敢稱品茶而只說喝茶。

有一種情景總是讓我如癡如醉，不勝向往。初春或深秋的夜里，紛紛揚揚的細雨飄灑在天際，霧蒙蒙的，有些微的寂寥，偶爾還有絲絲的涼意浸入，暖暖的書房里，閑閑地擇一杯香茗、捧一卷詩書，看夜色襲來、聽細雨敲窗，在氤氳的茶霧中、在淡淡的茶香中，品清清淺淺的苦澀、想濃濃淡淡的心事。有時輕輕地晃一晃手中的茶杯，看淡綠色的茶葉片忽上忽下，簇擁著、分散著、變換著。呷一小口茶，任清清淺淺的苦澀在舌尖蕩漾開來，充滿齒喉。之后，深吸一口氣，余香滿唇，自肺腑間蔓延開來，滌盡了一切的疲憊冷暖，人仿佛也醉了，朦朧中，久久不愿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