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景玉
·推薦理由·
當前,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學校的形態、教育的空間以及教學的理解都在發生著悄然的改變,面對這種變化,學者們更關注未來學校教學是什么樣的,教師會不會被智能機器人取代?作為一線教師我們思考的是,面對未來,教學的關系應該如何定位?我們應該如何選擇自己的行動方式?機緣巧合,我們學校的讀書活動把戴維·珀金斯的《為未知而教,為未來而學》推薦為必讀書目,并組織了讀書交流活動。閱讀本書對我而言,既是一次思想探險,也是一種思想啟蒙,它為我打開了一扇預見未來教學變革的窗口。
《為未知而教,為未來而學》是一本可以改變我們觀察世界方式的書籍。書中指出,傳統教育體系中有很多知識在學習者日后的生活中并沒有什么用,即沒有生活價值,很難培養從容應對社會生活的受教育者。因此,本書從“教授知識,通達智慧”的培養目標出發,以一種全新的視角來看待教育,探討“什么才是有價值的學習?”“我們怎樣才能知道什么知識才是值得教授的?”“教什么、怎么教才有生活價值?”等一系列問題。在此基礎上,面對未來生活的挑戰,提出通過重塑學校形態、重構課程體系、重組教學樣態,利用全局性理解和開放性問題等來培養學生的綜合素養和創造性人格。這種全新的教育視角,對于我們保護學生的好奇心、啟發學生的智慧、增強學生的責任感、引導學生積極學習具有很好的借鑒價值。
·閱讀體驗·
作為教師,學生是否曾問過你:“我們為什么要學習?”“我們為什么要知道這個?”你是否曾堅定地告訴過學生:“這是必須掌握的知識點,因為考試中會涉及……”我想,這樣的場景在我們的教學生活中并不少見。長期以來,大部分教育活動都強調短期成效,如期末考試取得好成績、考上一個好學校等。在傳統教育觀念中,我們以為這就是好的教學,卻不曾站在學生的立場自我審視,什么知識才是真正值得學習的知識?
翻開《為未知而教,為未來而學》一書,我發現“有生活價值的知識才是值得學習的”“教育的任務不僅僅是傳遞‘已經打開的盒子里面的內容,更應當培養學生對‘尚未打開的盒子和‘即將打開的盒子里面內容的好奇心”“教育最好能夠幫助學習者為未來世界中生活做好準備”,一種全新的教育視角讓我開始重新省察自己的教學,審視作為教師究竟“教什么、怎么教”才有價值。
一、未來叩問:什么知識最有價值
19世紀英國社會學家斯賓塞提出了一個經典的教育學命題:什么知識最有價值?并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科學。至此,它成了200多年理論學者和一線教育工作者無法繞開的話題。今天,無論是教師、學生,還是家長,都在知識是否“有用”的泥沼中掙扎,有用的知識就學,不考的知識不學,知識成了考試的附庸,“為考而教”“為考而學”成了教學的常態。面對開放的、復雜多變的未來,我們必須重新審視,什么知識最有價值?
毋庸置疑,學校是學生學習知識的主要場域。但是,傳統的教育把知識學習等同于信息獲取,這本身沒什么錯誤,沒有信息的編碼、加工和內化,獲得的知識就是鏡花水月。如今,我們簡化了知識學習的過程,卻忽略了對知識內涵的理解和掌握。雖然知識可以被客觀量化,但缺少了對學生能力的培養。面對生活,學生能否自信、正確、靈活地理解和運用所學到的知識?如果不能解決這一問題,我們就無法面對未來的挑戰。
“長期不用的知識會被大腦遺忘,他們會逐漸消失,無論知識本身具有多么重要的內在價值,只要它被大腦遺忘,就不可能再具有生活價值”“知識必須在某些場合實際運用,才值得學習。”[1]5 具有生活價值的知識才是值得學習的知識,珀金斯的觀點指向“未來智慧”,關聯人生意義,為我們勾勒了未來教育的圖景,同時也指出了未來教育變革的可能。
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教育也不再是層級結構,不再單純地只發生在教師與教科書之間。教育變成了網狀結構,學科間的壁壘被打通,教師互相合作,學生之間的交流更豐富,學習的知識源自多樣化的信息源。作為教師,要為具有生活價值的學習而教,要建構具有生活價值的課程,要選擇具有生活價值的學習。只有具有生活價值的知識才能為學生打開通向世界的大門,從而幫他們找到開啟未來的鑰匙。
二、教學理解:走向不確定性
在傳統觀念上,我們認為教學是確定性知識的學習和掌握。未來的教學更強調學生在復雜的世界養成選擇能力、批判能力、創新能力和問題解決能力,不確定性成了教學的核心要義和教育主題。
教育的任務是“讓學生經歷一個從扶到放的過程,最終能夠面對靈活多變的世界”,這是教育應有的職責和使命。但是,為何教師盡心教授卻導致學生被動學習?教育不僅應該關注已知,更應該關注未知,學習已知知識的目的是為了應對未知的世界。如何超越既定的知識和已知的學習,帶領學生走向更遼闊的遠方?這就需要教學從確定性知識的授受關系走向不確定知識的探索。
珀金斯提出:“在大部分情況下,教育者傾向于將問題視為方法的一部分,無論這個問題是否有效。通常,問題被歸結為方法,答案被歸結為內容……而開放性問題改變了這一局面,問題也可以是內容,并且具有獨特的生活價值。了解開放性問題,使之在你的思想中生動形象,并且不斷發展提問的技巧,這意味著闖蕩世界所需要的一種特別的激情和力量。”[1]76
教學是“由惑而識”的過程,它推崇開放性,追求不確定性。在日常教學中,我們過于強調“確定性知識”的授受,強調“標準化答案”的識記,沒有了未知和已知跨越的困惑,從而限制了學生思維展開的自由。我們習慣將問題的重心放在答案上,問題只是導出答案的工具和方法。事實上,實際的問題往往沒有確定的答案。在現實世界中,發現問題和提出問題才是更重要的。就像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伊西多·艾薩克·拉比所說,大部分母親在孩子放學回家后都會問一句:“你今天在學校學到了什么?”但是他的媽媽當年問的卻是:“拉比,你今天有沒有提出一個好問題?”因此,珀金斯認為問題本身就是極為重要的學習內容,特別是不確定性問題,是有“生命力的”,也就是說它可以不斷生長,而引導這種成長的力量就是好奇心和求知欲。
杜威曾說:“學生一旦有了求知的渴望,心靈就會有所作為;沒有求知的渴望,即使給他塞滿了知識,到頭來,也幾乎毫無所得。”[2]因此,指向未來的教育要求我們要關注不確定性,要重視未知性,利用全局性理解和開放性問題來培養學生的思維能力和問題解決能力。只有這樣,我們的“教”才更有價值,畢竟我們所面對的是一個復雜的、變動不定的世界,確定性是一種理想,不確定性才是常態,這就決定了教學只有走向不確定性,才能培養學生應對未來生活的能力。
三、行動選擇:探尋智慧的密碼
根據我們對未來的判斷和教學的理解,教師的行動應該轉向智慧啟蒙,而非知識授受。知識和智慧是有區別的,“知識關乎事物,智慧關乎人生;知識是理念的外化,智慧是人生的反觀;知識只能看到一塊石頭就是一塊石頭,一粒沙子就是一粒沙子,智慧卻能在一塊石頭里看到風景,在一粒沙子里發現靈魂”[3]。然而,現代知識教育幾乎演變成了一種“無信仰的知識教育”,而在無信仰的知識教育話語中,知識只能被劃分為“有用的”和“無用的”,或是“真的”與“假的”。這樣一來,知識便不再是生活的內在需要和心靈的日常依靠,知識不是安頓精神的場所,它只是生活或生存的基本手段、工具而已。[4]這種狀態導致的結果是,我們創造了知識,但卻為知識所奴役。更可怕的是,失去了智慧的標尺,當知識呈爆炸式增長時,人們被卷進了信息的洪流中,逐漸失去了判斷和選擇的能力,以至于連知識的獲取也變成困難的事情。因此,轉識成智應該成為教師行動的標尺。作為教師,我們必須不斷提醒自己去思考:如何通過教學引導學生走向智慧?如何讓有用的知識在學生的生活中融會貫通?這要求我們教師要選擇能彰顯生活價值的教學方式。
什么是有生活價值的學習?珀金斯指出:“傳統教育的重心常常在于‘信息—知識而非‘智慧—知識。讓我們反過來想象一下,假如教育把重心放在實現‘知識—智慧的深遠目標上,放在能夠通達智慧的知識上,那或許這些知識就真正具有生活價值了!”[1]245明白了什么是有生活價值的學習,接下來我們就需要思考,具有生活價值的學習與智慧啟蒙有什么關系。甘地扔鞋的故事給我們帶來一個啟發性的問題:“在追求真正具有生活意義的學習時,是否可以交給學生智慧?這種志向或許太過宏偉,或許只是肆意妄想。但是,即便不可能‘教給學生智慧,我們至少可以‘引導學生走向智慧。”[1]239
我們生活在一個復雜的時代,對知識和能力的要求遠超我們的父輩時代,而且還將以我們無法預知的方式繼續塑造明天的世界。所以,我們必須帶領學生進行有生活價值的學習。當知識有了生活價值,學生綜合素養的養成、批判思維的培養和創造性人格的塑造才會成為一種可能。倡導知識的生活價值,就是讓我們教師有一種課程育人、學科育人的情懷和視野,只有在這種情懷和視野的基礎上才能引導學生積極地、廣泛地、有遠見地追求有意義的學習。而這,恰恰是引導學生通往智慧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