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波
在本次美國大選中,南海問題并非辯論的焦點議題,拜登及其團隊也鮮有就該議題發表看法。然而,南海議題對于拜登及其身邊的人并不陌生。
奧巴馬政府八年是美國冷戰后南海政策急劇變化的重要時期。作為奧巴馬政府時期的副總統,拜登曾多次在南海問題上表態。2015年5月22日,拜登在海軍軍官學院畢業典禮上的致辭時渲染中國南海威脅,要求“軍隊需要做好準備,在座的畢業生責無旁貸”;2016年7月,在美日韓三邊會議上的講話中,拜登也曾提及“中國南海擴張”,呼吁中國遵守仲裁裁決。當然,這些表態并無新意,只是常規套路和傳統建制派的觀點。
然而,時空已然轉換,一個大的背景是,美國國內特別是戰略界人士對于南海形勢日益焦慮。隨著中國的海上崛起和力量存在的加強,美國流行的看法是,“中國正在控制南海”,而“美國還未找到有效應對的方案”,奧巴馬沒有遏制住中國,而特朗普由于聚焦經貿和朝核等其他議題,在南海問題上又浪費了四年。在這種氛圍下,除了對中國施壓外,拜登似乎別無選擇。至少在立場上,拜登政府只會比其前任更強硬。
中美在南海的矛盾包括權力競爭、規則分歧和第三方因素的影響等,短期內,這些矛盾很難得到實質解決,雙方不可能實施“決戰決勝”,也不可能有成功的重大妥協,大概率將進入一個長期的戰略相持和博弈階段,可能需要10~20年方能達成新的相對穩定的戰略平衡。因此,政府的換屆和領導人風格的變換會對中美南海博弈產生一定的影響,但不太可能改變根本的方向。
拜登政府上臺伊始,面臨著新冠疫情失控、國內政治極化對立等諸多重大挑戰,在南海等國際事務上能有多大投入尚有待觀察。然而,其南海政策路線應是相對清晰的。
美國新一屆政府會更重視團結盟友及伙伴,更重視所謂“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而南海是這兩項議程的焦點。在這兩大偏好的驅動下,美國新政府會更重視南海。特朗普政府實際上沒有一個系統的南海政策,對軍事手段的依賴過大,對外的表述荒誕不經,錯誤頻頻;而拜登政府的政策預計將更為平衡,也會更加專業。可以預見,在拜登政府時期,白宮國安會會更好地發揮居間協調作用。
具體而言,美國會在外交、法律等方面給予南海其他聲索方更多的支持,對東南亞國家給予更多的尊重和信心,會推動與盟友和伙伴更協調地開展軍事和外交方面的聯合行動;美國還會更頻繁地要求中國遵守“南海仲裁案”的裁決結果,利用和制造更多的法律挑戰;在南海及其周邊的軍事活動和存在預計將延續增強態勢,自2009年以來,美軍在南海軍事活動的頻次、烈度和針對性都一直在加強,雙方軍事相遇和摩擦的風險也會繼續升高。而這些無疑將給中國帶來更大的戰略壓力。
當然,拜登政府的專業性,以及其強調可控競爭的想法,也會給中美在南海的競爭帶來一絲正面的影響。至少,在戰略溝通和危機管控等方面,中美雙方有望取得一些實質性的進展。美國政府在南海長期面臨的困局是,一方面希望加強危機管控、防止競爭失控,另一方面,又要加大針對中國的行動和壓力。這種政策本身就存在悖論,平衡著實難以把握,后續政府將面臨越來越大的挑戰。
第三方因素和意外事件的影響也不容忽視。目前,中國與其他聲索國之間,中國與美國之間都可能會發生一些海上的意外摩擦事件,這些意外事件發生后,大概率會被媒體無限放大,從而推動美國新政府出臺更激進的政策。
自2009年以來,南海局勢始終保持著相當的熱度,島礁主權及海洋權益爭端、大國競爭和秩序博弈頻頻發酵,甚至牽動著整個西太平洋形勢的發展。2016年下半年至2019年上半年,南海局勢有了一段相對短暫的緩和,然而,2019年下半年開始又開啟了新一輪的緊張。隨著美國直接介入南海爭議,以及部分聲索國日益激進的動作,南海局勢不確定性增大,摩擦風險不斷升高。鑒此,“南海戰略態勢感知計劃”聯合《世界知識》雜志社,開辟本專欄,意在為大家提供有關南海局勢的最新信息和深度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