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肺康復治療穩定期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研究概況

羅 明 王 麗

1. 廣西玉林市中醫醫院呼吸病科，廣西 玉林 537000；2.廣西壯族自治區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廣西 南寧 530023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是一種以氣流受限為特征的呼吸道疾病。COPD患者的氣流受限表現不完全可逆，且呈進行性的發展，該病的發生與患者肺部與有害氣體、有害顆粒物接觸后表現異常炎癥反應相關[1]。COPD當前的患病率與病死率近年來均呈持續增高的態勢，鐘南山等[2]針對我國內地7地區合計20245例成年人的調查研究顯示，人群中40歲以上群體的患病率在占8.2%，位居我國主要死因第3位[3]。因此，加強針對COPD患者疾病的管理并進行康復治療具有重要意義。中醫是當前COPD患者康復治療常用方法，其方法多種多樣，如情志、飲食、運動、中藥、針灸、推拿等，以下是對中醫肺康復療法在COPD穩定期運用的研究展開綜述。

1 中藥康復

1.1 中藥內治 中藥內治是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應用中藥湯劑、膏方、中成藥治療疾病。現代應用中藥內服治療COPD穩定期一般是在常規西藥治療基礎上聯合應用，臨床中主要是對COPD穩定期患者進行辨證，予組方用藥治療。龐彩苓等[4]將108例 COPD 穩定期患者隨機分為觀察組、對照組各54例，觀察組在西醫常規治療基礎上加用三子養親湯加減辨治口服，療程2個月，結果表明：三子養親湯加減治療穩定期COPD患者，可有效緩解患者臨床癥狀，改善肺功能，提升患者mMRC評分，綜合提升治療效果，且未增加藥物不良反應。董卓等[5]發現COPD 穩定期患者服六味補氣膠囊后，肺功能改善情況明顯優于單純西藥組，治療后外周血TNF-α、CRP及IL-6水平均顯著降低。中藥膏方治療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穩定期相關的 Meta分析[6]顯示:與單用西藥常規治療比較，中藥膏方聯合西藥治療能提高臨床療效，改善生活質量，改善肺功能，減少急性加重頻次。

1.2 中藥外治 《黃帝內經》記載：“肺主皮毛”[7]，病位在肺，治可在表，多從皮毛論治。中藥外治康復治療通過各種手段在肺外用中藥，通過透皮吸收作用于肺部，具體方法有穴位貼敷、穴位埋線、穴位注射、中藥外敷、中藥足浴等。

1.2.1 穴位貼敷 穴位貼敷治法起于秦漢，發展于唐宋,成熟于明清，創新于現代，是肺系疾病中應用最廣泛的外治法。選用藥物多以清代張璐在《張氏醫通》中的記載：白芥子、細辛、延胡索、甘遂為基礎方[8]，將藥物固定在穴位上起效。張加權等[9]將112例 COPD 穩定期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每組各56 例。對照組給予常規療法干預，治療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給予冬病夏治中藥穴位貼敷治療，貼敷中藥選取白芥子、細辛、葶藶子、甘遂、肉桂、延胡索 6 味藥物等量配伍，貼敷 1 個三伏( 初伏、中伏、末伏) 為 1 個療程，共治療兩個療程，治療后隨訪 1 年，結論: 冬病夏治中藥穴位貼敷治療可減少COPD穩定期患者的急性發作次數和住院次數，提高 COPD 患者的活動耐受力，改善其呼吸功能和生活質量。Li 等[10]則以補肺益腎方聯合“舒肺貼”穴位貼敷治療COPD 穩定期患者，其研究結果提示該療法減少了急性加重次數，可緩解臨床癥狀，提高生存質量。長期的臨床實踐[11]表明：該療法對冬季發作性的慢性難治性疾病，特別是肺系疾病具有較好療效，因該項技術具有簡、便、廉、驗的特點，目前在國內具有廣泛的應用人群和社會影響。

1.2.2 穴位埋線 穴位埋線是以可吸收線作用于腧穴，利用線對穴位產生的刺激作用防治疾病的方法。孟晶晶等[12]發現COPD穩定期患者在常規治療基礎上聯合穴位埋線治療可顯著改善臨床癥狀。黃怡等[13]將慢阻肺穩定期患者60例,隨機分為埋線組和對照組，每組30例，對照組給予西醫常規治療，埋線組在對照組治療的基礎上加用微創穴位埋線治療，觀察兩組患者臨床療效、外周血NF-κB活性和TNF-α、IL-8水平，研究發現加用微創穴位埋線治療后，對COPD 穩定期患者者外周血中 NF-κB 的活性具有明顯抑制作用。

1.2.3 穴位注射 穴位注射又稱“水針”，具體方法是將藥物注入相關穴位以防治疾病的方法。選用藥物較多，常用的有黃芪注射液、喘可治注射液、丹參注射液、參麥注射液等。趙裕沛等[14]發現: 穴位注射黃芪注射液可改善 COPD 穩定期患者的機體免疫力，改善肺功能，緩解癥狀，提高患者生活質量。鄭文江等[15]對7大中英文數據庫電子檢索分析，發現與對照組相比，在西醫常規治療基礎上聯合喘可治注射液穴位注射，可以改善COPD穩定期患者的臨床癥狀，提高患者免疫功能。此外不良反應發生率低，且無嚴重不良反應事件。

1.2.4 中藥外敷 中藥外敷是運用藥物外敷經體表皮膚吸收的一種治療方法，其特點是局部藥物濃度較高，從而發揮較強的藥理作用。王檀等[16]研究證明中藥外敷治療 COPD 穩定期能顯著改善呼吸道癥狀；張愛觀等[17]則以中藥外敷內服為主治療COPD 穩定期患者，發現可有效改善患者FEV1、FVC、 FEV1%等肺功能指標，緩解臨床癥狀，提高生存質量。可見，中藥外敷在改善臨床癥狀、臨床指標等方面有獨特優勢。

1.2.5 中藥足浴 中藥足浴是采用合適的中藥配方熬成中藥湯液泡腳，在熱水的熱力協助下刺激足部穴位激發人體經氣，另外中藥的有效成分滲透進皮膚，被足部毛細血管吸收，進入人體血液循環系統，從而達到疏通經絡、調理氣血、協調陰陽、抗御病邪的作用。王俊峰等[18]證實中藥浴足法聯合相關穴位藥炙 能明顯改善COPD 穩定期患者的肺功能，顯著改善患者臨床癥狀。程怡等[19]對 62例 COPD 穩定期患者進行研究后指出: 在西醫常規治療的基礎上予中藥足浴配合呼吸功能鍛煉操進行治療6個月后，患者COPD 急性加重的發作次數明顯減少，肺功能、血氣分析均明顯改善。

2 針灸康復

針灸是我國最具特色的治療方法。針灸療法包括針刺與艾灸。

2.1 針刺 針刺是在中醫經絡等理論指導下使用針具，按照一定角度、深度刺入人體穴位，運用提插捻轉等針刺手法刺激人體穴位，具有疏通經絡、調和陰陽、扶正祛邪的作用，促進疾病的康復。《 靈樞 · 刺節真邪》 說“ 用針之類，在于調氣”，《 素問 · 陰 陽 應象大論》 說“ 善用針者，從陰引陽，從陽引陰”。童娟等[20]發現采用有氧運動訓練基礎上聯合針刺治療 COPD 穩定期患者，治療組在6 min 步行距離、呼吸癥狀評分、肺功能各項指標差值上均較對照組顯著改善，治療組血清炎癥指標在治療后較對照組明顯降低，由此證實針刺配合運動療法可提高穩定期 COPD 患者肺康復效果，并可減少 COPD 患者出現運動疲勞的副反應。陳建飛等[21]指出：采用不同針刺頻率對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 穩定期患者治療，觀察肺功能及CD4+、CD4+/CD8+、CD8+以及 Th17 百分率的變化，結果證實低頻針刺可通過改善患者的免疫功能實現提升肺功能的效果。

2.2 灸法 灸法和針刺類似，相同點都是在經絡和輸穴上施治，不同的灸法是以艾絨為原料，點燃后直接或間接熏灼體表穴位，利用艾性之溫熱，以溫通經脈，祛散寒濕，回陽救逆的一種治療方法。在西醫常規治療基礎上，趙裕沛等[22]等發現督灸治療穩定期 COPD 患者后能減少急性加重次數，改善T 細胞亞群。王明航等[23]對4家三級甲等醫院收治的192例COPD穩定期患者進行研究，提示益肺灸技術能夠改善COPD患者生存質量，改善患者主觀癥狀。范發才等[24]證實在辨證論治基礎上的雷火灸治療組能明顯改善穩定期患者中醫證候積分，促進急性加重病情恢復，還可降低CAT評分。

3 運動康復

《呂氏春秋》曰: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是以運動之故也。”古人認為“動”貫穿人體生命的始終，提出了以動養生。傳統運動有五禽戲、八段錦、太極拳、六字訣呼吸操等物理療法，具有簡單、方便、經濟、安全的優勢，在COPD穩定期肺康復治療中具有重要的價值。趙橋梁[25]通過五禽戲對COPD穩定期患者的六分鐘步行距離( 6MWT) 、Borg指數及圣喬治呼吸問卷( SGRQ) 指標明顯改善。相關的 Meta 分析結果顯示八段錦可改善 COPD 穩定期患者的肺功能[26]；Yeh 等[27]研究表明，太極拳鍛煉在中度到重度COPD患者中依從性非常好，可顯著提高慢性呼吸問卷得分(P=0.03)，但對峰值氧流量無明顯改善；王振偉等[28]研究發現采用強化“六字訣”訓練聯合西醫療法治療COPD 穩定期患者后，康復組的肺通氣功能改善，咳嗽、咳痰量明顯減少。

4 推拿康復

推拿又稱按摩，是以中醫臟腑經絡理論為基礎，通過推、拿、按、摩、提、揉、 捏、點、拍等手法，在人體上按壓臟腑、經絡、穴位以達到疏通經絡、推行氣血、療傷止痛、祛邪扶正、調和陰陽的目的[29]，從而防病治病的一種治療方法。Heneghan等[30]研究證明，通過按摩等物理療法能增強胸部關節和肌肉的靈活性，從而改善肺功能，降低呼吸能耗。蘇博慧[31]證實運用推拿等康復療法治療COPD 穩定期患者兩個月后FVC、FEV1、FEV1/FVC兩組均有改善(P<0.05)，且治療組改善優于對照組；張偉[32]在常規口服藥物治療的基礎上增加中醫推拿手法的治療，能夠改善患者的肺功能、減輕患者呼吸困難的癥狀。

5 拔罐康復

拔罐是一種以罐為工具，利用燃火、抽氣等方法產生負壓，使之吸附于體表，造成局部瘀血，具有溫通經絡、行氣活血、消腫止痛、祛風散寒等作用的物理療法。陳晟茜[33]通過研究證實：拔罐聯合中藥熏蒸可以提高痰熱郁肺型COPD 患者的排痰能力；張明明[34]通過臨床試驗發現，通脊拔罐療法配合西藥能有效改善肺腎氣虛型慢性阻塞性肺病緩解期患者的臨床癥狀及肺功能；肖偉等[35]取COPD 穩定期患者雙側肺俞、脾俞、腎俞進行拔罐法治療，發現治療組治療后血清免疫球蛋白IgG、IgA 、IgM 水平和 CD3+、CD4+、CD4+/CD8+均顯著高于對照組(P<0. 01),提示背俞穴拔罐有助于改善COPD穩定期患者的免疫功能。梁茜茜[36]采用梅花針對穴位叩刺，然后運用閃火法在穴位上拔罐治療，發現其對 COPD 呼吸功能障礙有輔助治療作用。

6 情志康復

COPD患者病情反復發作，病程長，長時間使用藥物治療，很容易出現煩躁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甚至自殺，是 COPD 常見合并癥之一[37]。在疾病的康復期或穩定期，因五志應五臟，由情志內傷導致相應臟腑功能受損，從而誘使舊病復發。《內經》所云：“巧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7]情志康復是中醫肺康復“調神”治法之一，古人常采用如情志相勝、祝由、勸說開導、暗示、順情從欲、導引等治療情志病。現代對情志相勝療法的研究較多，朱晶等[38]通過音樂干預治療COPD 合并呼衰患者，認為音樂干預可顯著改善 COPD 合并呼衰應用 NIPPV 患者的焦慮狀態。華莜娟[39]采用五行音樂療法對COPD穩定期患者肺康復治療研究結果提示能改善患者運動耐力和生活質量。

7 食療康復

食療又稱食治，即利用食物來影響機體各方面的功能，使其獲得健康或預防疾病的一種方法[40]。《素問·宣明五氣》指出；“五味所入：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咸入腎，甘入脾，是為五入”[7]，因此飲食要五味調和，節制飲食使氣血充盈，臟腑安和，若五味偏嗜，五臟乃傷使正氣虛甚或正不勝邪而致病復。中醫食療是中醫療法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類長期實踐的積累與中醫學相關理論知識相結合的產物。周丹[41]研究對COPD穩定期患者中醫食療干預8周后，結果證明中醫飲食能增進患者食欲，促進吸收，改善營養狀態、提高其呼吸功能及運動耐力，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

8 小結

中醫肺康復治療COPD穩定期患者臨床中以取得很好的療效，是重要的輔助手段，可以改善患者臨床癥狀和肺功能，減少發作次數，增強運動耐量并改善患者生活質量。綜合來說，中醫肺康復具有不良反應少，成本低，操作簡單，患者依從性高，療效顯著。具有中醫特色的中醫肺康復已經形成大的發展趨勢，但有關中醫肺康復內容的臨床試驗尚存在一些問題：①缺乏多中心、大樣本、隨機雙盲等高層次試驗；②療效評價沒有統一標準；③作用機制闡釋不夠明確；④操作不夠規范，同樣的中醫肺康復因不同的操作者可能會出現不同的治療效果。中醫肺康復在臨床上的運用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