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釣之樂

胥加山

父親年老閑來無事，加之一直喜歡釣魚摸蝦，便承包了村里的一頃魚塘。我每次回家，總愛到父親的魚塘邊滿足一時垂釣之樂，其間總有一些左鄰右舍的孩子前來為我助興，看他們的歡喜勁，我猜他們一定也是垂釣迷。

一次，我和父親談起那幫孩子。父親樂呵呵地告訴我，這幫小鬼不光眼饞垂釣，有時還買些酒讓父親吃，直吃得父親醉醺醺的，他們就偷偷背著父親直奔魚塘偷釣起來。有的時候，父親佯裝醉酒，讓他們去偷釣，看他們釣得差不多，便一步三晃朝魚塘走去，那些孩子嚇得撒腿就跑，那滑稽相真逗人。甚至，有些孩子白天垂釣不過癮，夜間還打著手電偷偷來釣。最后父親對我說：“那幫小鬼對釣魚的喜好真不亞于兒時的你……”

聽著父親講那些孩子的偷釣之趣，我不禁想起自己兒時的“偷”釣之樂。

兒時，我是個十足的釣魚迷，不但學會了觀水色，還學了一套垂釣“絕技”，閉著眼，憑手感就能釣上魚。當時，李大爺的田頭有一塊兩畝地大的池塘。早幾年，李大爺年年在里面放養一些魚苗，入冬出塘總能捕上許多白銀銀的大魚，簡直看花了我的眼。我曾有過去那兒偷釣過把癮的念頭，可魚塘邊有一條李大爺養的大狼狗，一直令我望而止步。

后來，那條大狼狗因難產死了，李大爺對魚塘也不如以前重視了，我便準備瞧準機會釣一次，可他常在塘邊干農活，因此很難實現。

一天，趁李大爺中午回家吃飯的間隙，我佯裝打豬草，“偵察”一番魚塘里的魚情，只見魚塘水質略渾，魚泡不斷，一些水藻早被魚兒吃得所剩無幾。正當我腦中想著下鉤一定能釣上不少魚時，李大爺扛著鋤頭來到田頭。我一慌，背起網包連忙開溜。

到了晚上，外面下起了雨，躺在床上的我被白天所見的魚泡攪得輾轉反側。我心想，白天釣不成，何不趁著雨天釣一次？想必李大爺在這樣的雨夜不可能再看魚塘吧！

想到這，我立馬起身，帶上手電，打著傘，直奔魚塘。到了水邊我拋下一把米打窩，兩分鐘不到，一尾斤半重的大鯽魚就被我拽上岸來。頓時，我內心無比激動，又覺得刺激無比，畢竟這是在偷釣呀！一尾尾魚被我釣上來，我怕回家被人撞上，再告訴李大爺，便靈機一動，把魚藏進了傘里。

雖說我釣得過癮，恨不得把一塘的魚全釣上來，可轉念一想，李大爺養魚也不易，偷著樂一次就算了，實在想釣，過幾天夜里再來一次。

當渾身濕透的我赤著腳、拎著鼓鼓囊囊的傘趕到家時，父母一臉驚訝，問我這魚是從哪兒捕來的，我謊說用網捕的，可父親不信。在他的再三盤問下，我說出了原委。平日里父親若得知我們偷摘別人家的瓜果準會發火，這次卻沒有，只是讓我天亮后給李大爺送幾尾魚。

第二天，我不敢給李大爺送魚，只好央求母親去送。等她回來，我向她打聽李大爺收魚時的反應。母親說，李大爺一臉歡喜。我聽后心里踏實了許多，又覺得奇怪。

后來，我釣癮發作，實在難忍時，就背著父親，趁著夜色如法炮制了幾次，那種樂趣真夠刺激的，至今還記憶猶新。

那年年底的一天，李大爺突然拎著兩大籃活蹦亂跳的魚來到我家，說是為了感謝我。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中一時還慚愧自己的偷釣行為。

父親在一旁樂呵呵地接下魚，李大爺臨走時高興地拍拍我的肩說：“小子，你真不愧是個小漁王！”

事后才知，原來李大爺投放第一批魚苗后，幾年下來一直未再投放。他原以為塘中無魚，便一直未出塘。直到那次我雨夜偷釣后，父親才告訴他這塘中有魚，值得出一次塘。李大爺仍半信半疑，直到塘子出水后，那一尾尾大而肥的魚簡直讓他看花了眼，他這才相信，嘴上直說：“沒想到我的眼力還不如一個孩子！”

得知原委后，我哭笑不得。早知如此，我何必冒雨“偷”釣呢？

不過，那一次次“偷”釣之樂，倒成了我少年時代最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