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祥如意》是一部十分另類的電影,它既不是喜劇,也不全是劇情片,更難以用紀錄片的標準來考量,而它居然是由從未涉足過此類電影的大鵬擔任導演完成的,同樣也屬于大鵬自家的私人影像,在這部飽含中國傳統家庭羈絆的作品中,關于親情的溫暖是真切的,由此產生的糾葛也是深沉的。
作為導演的大鵬對這部電影創作的初衷,僅僅只是希望去拍攝記錄自己的東北老家,姥姥是如何過年,為了增加電影的代入感,大鵬本人沒有出現在電影中,而是安排了女演員劉陸出鏡,在這頗有想法的創意下所完成的本該是一個滿載著祥和的春節故事,然而意料之外是大鵬的姥姥在拍攝初期猝然離世,陷入僵局的大鵬并沒有因此終止拍攝計劃,而是選擇了三舅王吉祥作為新的主人公,《吉祥》的故事由此展開。
《吉祥》里的三舅因患病失智,人到中年老婆孩子遠走他鄉,全靠姥姥一人帶著三舅生活,姥姥的猝然離世,女兒麗麗多年來也從未回家,這使三舅一下失去了生活的依靠,麗麗這一角色由劉陸飾演,一家人娓娓道來關于三舅的過往與未來的歸屬問題,這也成為了電影前半部分貫穿始終的張力,其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一幕便是年夜飯上的群戲,多年來幫扶姥姥與三舅的二舅不愿再擔起重擔,一家人又不愿意將三舅送養老院,作為女兒的麗麗也難以承擔三舅的撫養,祥和的年夜飯變得劍拔弩張,最終以麗麗的痛哭跪謝劃上了句號。
當我以為三舅吉祥的故事便是電影全部時,沒料到電影戛然而止,《如意》篇章隨之展開。《如意》這一篇講述的是拍攝《吉祥》的真實補充,在這一篇章里,不僅大鵬作為導演和家人出鏡,原來真實的麗麗也從遠方趕來,而她也在鏡頭外親眼目睹演員的麗麗面對家人的情緒崩潰,她在這假作真時真亦假的戲后,仍舊玩著手機的坦然冷漠所形成的鮮明比照,是電影帶給我最大的“意料之外”。
如果說電影的前段《吉祥》仍舊可以被劃分為劇情片的范疇,有著演繹的成分,那么全然打破電影與觀眾邊界的《如意》,所展現的則更是中國家庭人情世故的“情理之中”,在這一章里,電影為我們解答了很多在原片看來仍會疑惑的問題。《如意》不僅佐證了《吉祥》的真實,更讓觀眾以另一視角走進了這個家庭,在這個視角里我們看到了演員與真實女兒所形成的鮮明比照。沒有設身處地的經歷,很難有切身體會,麗麗的兩難遠比演員一次情緒化的表演來得更為沉重。
在中國當一個大家庭有長輩在世,一家人便有了歸屬凝聚力,但當老人沒了,家也就散了,在鏡頭前,觀眾能明顯地感受到這個大家庭裂痕的產生,當姥姥不在,鏡頭聚焦于面對成為包袱的三舅,親情面前,選擇成為了擺在所有人面前的難題。每個家人的選擇被大鵬以一種電影的形式記錄了下來,正是這種源于生活的真實,成為了電影最為觸動人心的情理之中。
《吉祥》是戲劇性的意料之外,《如意》則是源于真實的情理之中,兩個篇章所共同組成的《吉祥如意》,為我帶來了一種奇妙的觀影體驗,在戲劇與現實間的游走下,電影家與親情質樸純粹的羈絆,感人于心,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