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慶作
那一年,云水鎮云水村的扶貧攻堅工作到了關鍵階段,村支書劉大年卻一籌莫展。他愁的是村民種植的幾萬斤水果、大棚蔬菜,還有魚塘里養的幾萬斤草魚找不到銷路。
劉大年去鎮政府匯報情況,鎮長陳東明說:“你去請江南春幫忙啊,肯定能成!”
劉大年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辦法,但他從小就與江南春不和,兩個人是“仇人”,他磨不開這個面子。
劉大年回到家里,悶悶不樂,老婆春英問他怎么了,他說了請江南春幫忙的事。春英說:“那就去唄,江南春這么大的老板,肯定能幫上忙。”劉大年說:“你不懂。”
春英說:“我還不知道你這點小心思,你是怕江南春不答應,丟了面子。你可以叫春生去啊。”劉大年心里想,老婆真是太厲害了,句句點中要害。
春生在街上開了一家餐館,招牌菜是“江南小炒魚”,十里八鄉都知道他。劉大年找到春生,說:“我交給你一個特別任務,不,是陳鎮長交代的,你去江州市找江南春幫忙,解決咱們村的水果蔬菜,還有魚的銷路問題。全村人都知道,你們從小關系最好。”
春生知道劉大年心里的鬼主意,故意推辭:“江南春現在這么大的老板,我恐怕辦不了。”劉大年說:“辦得了也得辦,辦不了也得辦!”
江南春和劉大年、春生一起長大,現在是“美江南”公司的董事長。“美江南”公司是江州市的龍頭企業,連續多年穩坐全市納稅第一把交椅。
春生坐車到江州都快下午了,江南春正在開會,女秘書叫他等一等,這一等就是一整個下午。傍晚,江南春一進門就說:“春生,你咋來了?也不事先打個電話,我好派人去車站接你。”
春生趕忙站起來說:“江總,我知道你很忙,怕打擾你。”江南春笑了:“你也學會跟我客氣了。”
二人來到飯店二樓一個十分豪華的包間。江南春說:“春生,來,坐我邊上,咱哥倆好好敘敘舊。”
春生說:“江總,你都有十年沒回村里了吧?”江南春說:“是啊,想走總是走不了,我下次得回去好好看看。”兩個人只管吃菜、喝酒、聊小時候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江南春假裝好奇地問春生:“春生,你怎么這么閑啊?還特意過來看我。你出來了,餐館誰管呢?”
春生一臉得意,“我的館子有我老婆看著呢。”江南春很高興,說:“你牛嘛,我還沒老婆呢!”
春生說:“你要想找老婆,還不是全江州的女子隨你挑?”江南春說:“可不能這樣說,我是遇不上對眼的。”
話入正題,春生說:“大年小時候沒少欺負你,他現在是村支書,不是還得求咱們?”
江南春逗春生:“大年也會求咱們?我不信!”春生打著酒嗝說:“他交給了我一個特別任務,其他人他信不過,也辦不了,說只有我辦得了。”
江南春說:“他交給你什么特別任務啦?”春生忙說:“沒有,沒有,我就是來看看你。”
江南春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也有一個特別任務,你只要幫我完成這個任務,要我幫什么忙都可以。”
春生說:“我能幫你做什么?”江南春說:“幫我找對象!”春生連忙擺手:“你開什么玩笑?不過你也是該成家了。”江南春說:“不是你幫我找,是幫我把把關。”
春生說:“把關?那更不行了。”江南春說:“你就是看看對方會不會做云水家鄉菜。”春生說:“這個沒問題,那是我老本行。”江南春說:“好,一言為定!”
第二天吃過早點,女秘書帶春生來到辦公室主任陳富財那里,陳富財把前因后果跟春生說了一下。
原來江南春幾天前在《江州晚報》上刊登了一則征婚啟事,除了要求女方大學本科畢業、身高一米六五以上、五官端正外,特別注明一定要會做“江南小炒魚”和老家云水菜。
征婚共設有三關,第一關是海選,第二關是做菜,第三關是由江南春親自面試。負責第一關海選的是陳富財,這個不難,難的是第二關,這些應征者當中絕大部分人都不會做菜,她們都以為征婚啟事里說的一定要會做“江南小炒魚”和云水家鄉菜,只不過是噱頭而已。
過了幾天,“美江南”公司總部邊上新開了家“江州美食店”,生意異常火爆,排隊點餐的都是清一色的美女,陳富財也去排隊卻被告知沒號了。
第二天他早早去了,要了一份店里的招牌菜“江南小炒魚”,又點了幾個云水農家菜,一品嘗感覺味道確實不錯。臨走的時候他問服務生,為什么那么多年輕女孩來這里吃飯?
服務生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美江南的江總征婚嗎?這些人說是來吃飯的,其實是來學廚藝的,可哪能這么容易就學到真功夫?”陳富財露出一絲微笑說:“那你們老板發大財了。”
大年在村里等得心急如焚,他打電話給春生,春生說:“不急不急,江總在征婚呢。”
大年說:“在征婚?那幫忙找銷路的事咋樣了?”
春生說:“我現在正忙著呢,不和你說了。”說完就掛掉了手機。大年氣得臉色發青。
鎮長陳東明這時打來了電話,問大年情況,大年趕忙說快了快了。陳東明說:“不等春生了,我這里有一批客人要過來采購你村里的草魚、新鮮蔬菜和鮮果,你趕緊準備好。”大年一聽喜出望外,連忙說:“好,好。”
第二天,劉大年的手機響了,對方直接說要進村里拉貨,問準備好沒有。大年說:“都準備好了,隨時歡迎。”來人一拉就是兩大卡車,一車裝新鮮蔬菜和鮮果,一車裝魚,以后每天都是如此。不到一個星期,就把云水村的新鮮蔬菜、鮮果和草魚銷售一空。
過了沒幾天,江南春隨春生到了云水鎮,受到了陳東明的熱情接待,還親自陪他回了趟村里。大年在江南春面前挺了挺腰,說:“歡迎江總回村指導工作!”
江南春說:“大年你就別客氣了!”
春生說:“大年,你還得要感謝我。”
大年當著陳鎮長的面數落春生:“你事都沒辦好,還想要我感謝你?”陳鎮長說:“大年,你真得感謝春生,更得感謝江總!”
大年感覺自己被蒙在鼓里,說:“這究竟是咋回事?”
江南春說:“陳鎮長早就打電話和我說了村里的事,讓我幫忙找銷路。我說村里的事就是我的事,消費扶貧也是扶貧,誰叫我是村里人呢!”大年這才知道為什么陳東明叫他去找江南春,而江南春也算準了大年會叫春生來找他。
江南春答應陳東明后便和陳富財商量,怎樣能幫到忙又不主動出面。陳富財給江南春出了個征婚的主意,把春生擅長的“江南小炒魚”和云水家鄉菜列為征婚的必要條件之一。
春生來找江南春幫忙,陳富財叫春生去公司開的“江州美食店”當大廚,一來銷售村里的新鮮蔬菜、鮮果和草魚,二來幫他們培訓員工,還意外引爆了美食店的生意,真可謂“一石三鳥”。
“江總,這么說您征婚是假的?這不是在欺騙公眾嗎?”大年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陳東明說:“這叫什么話?江總已經找到心儀的女朋友了,就是征婚時發現的,是個財經大學的老師,不僅云水菜做得地道,她還是我們鎮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