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羿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我沐浴在慵懶的午后陽光下,無精打采地背誦著蘇軾的《惠崇春江晚景》,“我還不如鴨子呢。鴨子都能在江水中快活地玩耍,我只能待在家里看書。”背著背著,我把書本蓋到頭上,一陣睡意襲來……
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并沒有在家里,而是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里是一家飯店,但店內空蕩蕩的,沒幾個客人。飯店外的大街上一片狼藉,只有幾個人在游蕩。店家穿著長袍,趴在桌上打瞌睡。“這是哪里呀?”望著柜臺上方懸掛的菜牌,我嚇出了一身冷汗,“難道?這里是……是……宋朝?”還沒等我的腦子轉過來,又有幾個問題蹦了出來:這里發生了什么事?怎么這么蕭條?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低聲叫醒店家。店家迷迷糊糊地醒來,沒好氣地說:“小娃,你干啥呀?別吵我睡覺!”我問道:“這里怎么了,這么冷清!”“你個小娃胡鬧啥?黃州大疫,官府不準百姓往來,自然冷清。唉,這次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店家嘆息道。
我正要接著問,一位臨窗而坐的中年男子“咚”地站起身來,只見他戴了頂細紗黑幞頭,罩了件白苧[zhù]直裰[duō],再加上胸口飄逸的長須,更顯灑脫俊逸。他目光堅定地凝視著前方,自言自語:“不能再猶豫了,只有拿出圣散子方才能拯救飽受瘟疫之苦的黎民百姓。”話音剛落,他就大步流星地向門外走去。店家小聲嘟囔道:“蘇大人可算走了,俺這間小店可不想染上他的晦氣。”
“蘇大人?難道是蘇軾嗎?”我心跳加速、驚喜萬分,連忙小跑著跟了出去,高聲叫道,“東坡先生,東坡先生,請等一下!”那位先生一臉狐疑地停下腳步,盯著我說:“在下蘇軾,不是什么東坡先生。”糟了,我忘記黃州是元豐三年遭遇大疫,而到元豐四年蘇軾才自稱“東坡居士”。我尷尬地笑了笑,改口問他:“先生方才所說的是否就是巢谷的圣散子方?”蘇軾回答:“是的!你是如何得知的呢?”我沒有回答,而是接著問:“你不是對著長江水發過誓,不將方子外傳嗎?”蘇軾嘆了口氣,說道:“如今疫情橫行,如果我背負失信的罵名,能換回千萬條性命,拯救這背后的千萬個家庭,那也值得了。”“先生,自從你被貶到這里,人人視你為瘟疫,避之唯恐不及,你竟然還這樣為他們殫精竭慮。”“不管他們待我如何,他們都是大宋的子民,我是不會計較個人榮辱得失的。”“萬一,我是說萬一,圣散子方沒有效怎么辦呢?”蘇軾抬頭望著蒼茫的天空,哈哈大笑:“泱泱中華自古就遭遇過無數的劫難,從來不曾畏懼過,從來不曾屈服過,一個圣散子方沒有作用,就會出現第二個圣散子方,我們同心協力,定能戰勝瘟疫。只要浩浩湯湯的長江水長流不息,這塊土地定能再重新繁華起來。我要趕著去辦事了,小娃兒,再會。”說完,蘇軾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留我在后面空喊:“先生,先生……”
再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那本語文書,窗外的陽光燦爛。我翻開課本,認真地背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