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筆記 組詩

冷吟

舞 者

她的身體由許多事物構成

一部分是草木

另一部分是鳥獸

當然也可能是石頭，沉默

她不說話，卻又一直在說

她滅掉語言的燈光

把想要表達的意思

倒進一個走動的玻璃杯里

一片葉子的翻卷，懸浮

給了她迷失的機會

那些設定的關節，情節

被一條音樂的河流反復搓洗

椅子的叢林長滿了暗喻

象征。每一雙眼睛

都保持青草的驚奇，愉悅

而筍，卻在手心躥出了雷鳴

曲終人散

繁華如瓜子皮灑落一地

臺上，站著靜止一樣的靜

臺下，坐著夜空一樣的空

魔術：看朱成碧

你需要一只箱子，一件石榴裙

裙子不必鑲金綴玉

能配得上你的憔悴即可

箱子不必畫鳳雕龍

能鎖得住一個真相即可

助手是少不了的。作為有緣人

他的外表不必太美

出身不必太高貴

姓不姓李也無所謂

能打動你的芳心即可

他暫時不必出場。此刻

他只需默默守在暗處

像你布下的一道機關

一首背景音樂

當然要有一個舞臺

臺子不必太大

能容下一段歷史即可

燈光不必太亮

能照見你的淚水和未來即可

臺下那個唯一的觀眾，叫宿命

有一種魚是樹上結的

偷偷地。它們從枝椏間游出來

三月的山坡

清澈成一條淺笑的河流

披著朝霞之鱗

它們搖頭擺尾，穿梭嬉戲

石頭上的少年

眼睛貪婪地拋出了釣鉤

從此

這種魚常被母親

用花生油養在一只粗瓷盤子里

陪你的饑餓一起長大

在這之前

它們有著和姐姐一樣樸素的名字

叫香椿

烤地瓜

把生硬的東西變熟變軟

需要火候

這火候，被一雙手深深埋進了胸膛

在鬧市。一座黃泥爐子的胸膛

與莊稼人如此接近

與鄉村的天空如此接近

它喊岀的香氣讓川流不息的耳朵口舌生津

七塊錢，你能買到大地的心

外加一個熱乎乎的甜言蜜語的冬天

值了

單軌列車

從一樹桐花出發

依次經過桃花，杏花

最終把行程放進一望無際的浪花

這符合我的愿望：

讓美好倒著再來一遍

如果你在

它們就是偶數，驚喜就是偶數

連顛簸也是兩種顏色

可現在我是一個人

我的列車只有一條軌道

另一條，是對你越來越長的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