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愛紅
就在這一日的上午,我遇見了冬青樹,與雜文學會文友們的書峰錦鋒村采風行之中。
于我的性格,我更想把她比作一位女子;確切地說,是比作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她確實很美,與往常俗見的那些筆直、粗壯大樹,完全是不同的風格。她的氣質里有著獨特的雅致,且不容許您有質疑與竊笑。
她有二十余米之高,樹干青灰色,樹皮如抹上了潤膚霜般的光滑;在數十米處再開出幾支分杈,微微向后傾斜生長,如同一位纖柔、優雅的美人,以藍天為蓋頭、以大地為綠毯,嫵媚、嬌羞地任來客肆意打量。
我毫不吝嗇地說她擁有絕世容顏。一穗穗傘形可人的果子,結串地掛滿她灰白的枝椏上;果子紅彤且圓、小得如相思豆那般。她就頂著滿樹的紅彤,純凈如藍紙的天空將她襯得純凈無暇。她的果實高高掛著,遙不可及,她絕不容許過客們輕意來冒犯。
她美得讓我溋淚。是鳥兒把她的種子銜來,丟棄在這片山地上,任她獨自執著地發芽、生長嗎?還是哪位勤勞的村民特意將她培植?她在這里守候多少個年華?我想聽到關于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前世、今生......還有她經受過多少次的風霜雨打,才長成如今這副傾國傾城的容顏?
歲月無聲,我與她相對亦無言。豁然想起,我與她是相識的。她是我的故友,她一直守候在這里等候我的到來,而我與她的緣分,說來應是在千百年前、或許是在前世、或許就在昨日。我卻在此刻,才念起......我不敢告訴她,自己竟忘記了她的存在,乃至與她曾經的約定。
癡癡地與她對視中,我在試圖讀懂她的心情。在仰望之中,哽咽得呼喚不出她的名字。
“嶺樹垂紅果,汀沙聚白鷗。”詩人汪廣洋在《嶺南道中》是遇上冬青紅果樹嗎?還有,陸游的“累累紅果絡青篾,未霜先摘猶酸澀”也是描述她嗎?今日,她亦以滿樹的艷麗將我的腳步留住,將我的心境打開。而我,忽然發覺自己的思維如此呆板,文筆如此笨拙,竟難以找到配得上她的言詞,來形容她的美;來將她燃燒不息的靈魂,表與紙上……
她在溫婉地對我微笑,想傾聽我經歷的紅塵俗事。我尷尬地向她露出牽強的笑容,惆悵蓄滿我的心懷。那曾經演繹過的繁華,那俗世的恩怨悱惻,叫我如何在她面前安放?又如何艱難地與她開口?那些的糾纏與徘徊,她如何能懂得?
我羞怯地低下了頭,不敢再與她對視。這世間,誰將是誰的故事?會在何處上演、與誰上演?也許蒼天都許了昨日。如我與她今日在此相逢,卻不知明日各自會去了哪里?這世間,誰會是誰的過客?誰會是誰的永遠?我與她相對無言,更無從言說起;在這古老的村落邊角,亦如她,獨舞著內心的落寞,試圖給予世間無聲無息的溫暖。
我該與她揮別了。回望、再回望之中,她向我嫣然一笑、向我揮手,那一樹的紅果子在微風中“簌簌”顫動著。她約我下一次就在那紅塵渡口相會;我懂得,與她源于紅塵前世的十指相扣、相知相惜,才有今日如此美麗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