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電話

我在省城工作，每年只在春節回家一次。平時，爸爸從不主動給我打電話，說怕影響我的工作和休息，但其實，是舍不得那幾毛錢的話費。

我有時給他打電話，他總是匆匆忙忙說幾句話就掛掉。我說：“爸，咱現在不缺錢，不用節省這種小錢。”

爸爸卻嚷我：“啥叫不缺錢？你車貸房貸還完了！”

唉，我爸這個人，勤儉節約慣了。七十多了，還種地，積攢的一點兒錢，過年就以壓歲錢的形式給我兒子。我每次給他錢，他都以各種理由推脫。連給他買的新衣服，也總是壓在箱子底，舍不得穿。

這次沾公司的光，我出差路過老家，順便回家看看爸爸。

剛到家門口，我就聽見爸爸在屋里打電話，聲音很大：“你還好嗎？在那邊習不習慣？志成、志芳都好，扎實肯干，工資高……”

爸爸嘮嘮叨叨，竟然打了十幾分鐘電話，還不掛掉。

奇了怪了，這會兒咋不心疼電話費了？

我情緒有點兒失控，沖進屋里，問：“爸，你在給誰打電話？”

爸爸面不改色：“給你媽媽打電話呀。”

“我媽聽得到嗎？”

“她有手機，怎么聽不到？”爸爸指著方桌上一部老年手機說，“你看，這是你給她買的手機，還認得嗎？”

我走過去，拿起這部早已被遺忘的手機，眼淚奪眶而出。

媽媽離開我們一年多了。多少次午夜夢回，我有好多話想對媽媽說，卻知道是不可能的。還是爸爸聰明……

這次，我有了給爸錢的理由，我塞給他一千元，說：“給媽充話費。”

爸爸這次沒推脫，只是眼角濕漉漉的。

【作者簡介】韓鐵照，中國微型小說學會會員，中國寓言文學研究會閃小說專業委員會會員。有多篇閃小說在《吳地閃小說》《荊楚閃小說》等期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