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具有世俗無法容忍的性格,他抨擊禮節和道德規范,力圖回歸樸實。面對死亡,他具有“鼓盆而歌”的超俗精神,這反映了他對生命的“生死一體”態度。莊子把生死視為同觀,即生即死觀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解釋,他珍惜生命的存在,而不是悲傷地接受死亡的到來。
一、超俗的莊子
莊子一生都生活在貧困中,但精神卻與世超脫。莊子是戰國中后期的著名哲學家,是中國文化史上的杰出大師。金圣嘆稱贊莊子是“天下第一才子”,這是莊子一生氣質所蘊含的,也是一千年來有力的歷史評論。
莊子和他的弟子所作《莊子》,為世人留下了一部哲學著作。郭象在《注莊子序》將《莊子》一書列為“百家之冠”。魯迅先生對《莊子》一書給出了“汪洋辟闔,儀態萬方,晚周諸子之作,莫能先也”的評論。由此可見,莊子的思想和著作對后世影響很大。最早關于莊子的歷史記述體現在司馬遷的《史記》里:
“莊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嘗為蒙漆園吏,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窺,然其要本歸于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余萬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漁父》《盜跖》《胠篋》,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然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剝儒、墨,雖當世宿學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已,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
由此可見,莊子有著強烈個性,受權勢者排斥。在書中,一些句子這樣描述莊子:
“莊子衣大布而補之,正緳系履而過魏王。魏王曰:‘何先生之憊邪?莊子曰:‘貧也,非憊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憊也;衣弊履穿,貧也,非憊也;此所謂非遭時也。”
莊周生活在貧困中,生活在貧窮的街道上,生活在荒蕪的小巷里,有時負擔不起生活費,他還“貸粟于監河候”,但是在與魏王的交談中,莊子認為這只是貧窮,而不是疲困。可以看出,盡管莊周很窮,但他仍然有清醒的精神狀態。
莊子才華橫溢,但莊子寧愿生活在貧困中,也不愿與昏暗的統治者合作。莊子并不是逃離現實,實際上,他心系國家,憂國憂民,這反映了他與朋友惠施不同的人生觀。貴族惠施與莊周是同時代的人,他們是朋友,也是敵人。
惠子始與莊子相見而問乎。莊子曰:“今日自以為見鳳凰,而徒遭燕雀耳。”坐者皆笑。
《莊子》一書中有很多言論是針對惠施而發,而且其中記錄了很多與惠施的辯論,令人深思。
惠子相梁,莊子往見之。或謂惠子曰:“莊子來,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國中三日三夜。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為鹓芻鳥,子知之乎?夫鹓芻鳥發于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惠施“搜于國中三日三夜”是夸張的說法。但是,由于莊周的才華和政治才能,惠施產生戒心是可能的。惠施死后,莊子感慨道:“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矣,吾無與言之矣!”惠施的去世使莊子失去了談話的對象,沒有人可以像慧施一樣與他說話、辯論,這是他對朋友的真實感受。作為莊子言論的反對者,惠施不僅沒有引起莊子的仇恨,而且莊子還把他視為唯一的良友。
莊子將死,弟子欲厚葬之。莊子曰:“吾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赍送。吾葬具豈不備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烏鳶之食夫子也。”莊子曰:“在上為烏鳶食,在下為螻蟻食,奪彼與此,何其偏也。”
莊子認為生死就像白天與黑夜的變換。基于這一理論,莊子對世俗的荒唐言行表現出強烈的批判。這也是莊子學說在秦漢時期沉寂的重要原因。簡而言之,莊子具有世俗無法容忍的性格,他抨擊禮節并追求回歸樸素,對生命持有生死一體的達觀態度。莊子的超然精神是他一生對哲學信仰的體現。金岳霖曾說:“對于他(中國哲學家),哲學從來就不只是為人類認識擺設的觀念模式,而是內在于他的行動的箴言體系,在極端的情況下,他的哲學簡直可以說是他的傳記。”
莊子的學說當然不是一成不變的真理,但他告訴人們如何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成為一個遵循自然并追求自然的人。莊子是一個出污泥而不染的人,將人們從物質的生活中解救出來。莊子不是一個消極避世的人,而是一個渴望通過攻擊當時的“禮”并超越人與人之間的“利”,從而獲得真實情感的人。不僅如此,他還有著重生樂死的生命達觀態度。
二、重生而不貪生
每個人都很珍惜生命的存在,重視自己的生命是人的本性。莊子一生一直主張生死一體,但他也非常重視生命的存在。他生活在戰國年代,那時各路諸侯常年混戰,處處是殺戮的悲慘景象。在這樣的時代,莊子想到了安身立命之道,超脫現實,將個體生命融于宇宙萬物的自然存在之中。莊子說人生短暫,生命無須戀戀不舍,正是為了在亂世之中堅強地活下去,是對生命的真正關懷。學者李澤厚說:“他也不像佛教那樣否定和厭棄人生,要求消滅情欲。相反,莊子是重生的,他不否定感性。這……表現在莊子對死亡并不采取宗教性的解脫而是審美性的超越上。”莊子主張“以養其身,終其天年”,反對“喪己于物”;主張“保真”“虛己游世”,反對“以人滅天”“以得殉名”,這些都是有著重生思想的大愛觀。莊子認為生命價值超過一切的存在,人應淡泊名利。《莊子》一文中有不少寓言故事,大都是關于莊子如何珍惜生命的。
莊子釣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內累矣!”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涂中。”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于涂中。”
莊子聽說楚國有一神龜,死了已經三千年了,楚王用巾飾覆蓋著它,竹箱裝著它,小心地藏在宗廟里。而這只神龜是寧愿在泥水里拖著尾巴活呢,還是寧愿死去,留下骨骸以顯示尊貴呢?莊子用神龜作比喻,表明自己寧愿生活在貧困中,也不愿做官。莊子并不是貪生,莊子很重視生命,認為人要真實自然地活著。莊子在《養生主》中說到:“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緣督以為經”就是要“遵循自然之中道而安其常法”。只有這樣,人才能保全身體,保全天性,享盡天年。莊子認為,生命就是生死一體,就在道里,人應該保護自己的生命,順其自然,做到重生、養生,不應該為追求外物而失去自己的生命。
實際上,莊子離人們并不遙遠,莊子的精神在當代仍然具有重要的意義。人們仍然可以從莊子那里汲取力量和信心。
(廣州華商職業學院)
作者簡介:馮登立(1969-),男,河南信陽人,碩士研究生,副高職稱,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