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 瀧
在我的家鄉赤峰市喀喇沁旗小牛群鎮通太溝村,有一條哈達一樣千折百轉的小河,河邊的廣場上,豎立著一面面的櫥窗。櫥窗高聳,對著巍峨的戲樓,仿佛凝固的旗子,于端莊中流露出雅靜。
櫥窗里是鄉賢榜。
一二三四五六,上面嵌著一排彩色照片。
去年秋季,我回村瀏覽,不禁驚奇:六位鄉賢,我家占了三位:父親、叔叔和我。
父親的照片下,寫的是:“冬天的風把雙手咬上了口子,夏天的雨抽打你黝黑的臉和帶補丁的衣衫。你抽著旱煙,視力不好但不短視,寧愿脊梁累彎,誓讓汗水染綠昔日的荒山!”
叔叔的照片下,有一段類似順口溜的話:“小小锨把三尺三,貓腰撅腚戰荒山。一人富了幫眾人,夾板套上不卸肩。”
我呢,不文不白,四句十六個字,類似打油詩:“點燈熬油,自學成名;飛躍龍門,有志竟成!”
鄉賢榜的事跡介紹,充斥著濃烈的泥土氣息。
我激動,亦惴惴。
父親曾是村黨支部書記,一干就是31年;叔叔是自治區勞動模范,致富不忘鄉親鄰里。他們上鄉賢榜,沒得說。唯我寂寂無聞,不由生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惶恐。
父親叫劉振川,解放那年,僅讀過3個月私塾的他在村農會任財糧委員,后被抽調到縣公安局,擔任鄉政府公安特派員。3年后,他被派回村,任黨支部書記。一個個初春、隆冬,他帶領村民在村口、河邊栽樹,用鋼釬鑿醒冰封的土地,埋下一株株楊苗,打下一排排柳樁。村史里寫道:劉振川是通太溝村任職最長的黨支部書記,他在任期間,全村林草覆被率增加到82%;水澆地從無到有,達800余畝。1990年深秋,一個細雨霏霏的早晨,年僅64歲的父親因積勞成疾溘然離世。
叔叔叫劉振平,80多歲依然健朗。生產隊未解體時,叔叔是小隊長。他帶領村民編葦席、燒磚瓦、種果樹、搞粱麥間作科技種田,使生產隊的工分日值一直高于全村平均水平和周邊村莊;后來,分田到戶,他養蜂、種果樹、栽藥材,率先躋身萬元戶行列,連續12年擔任旗政協委員并進入鄉政府工作;1984年秋,他辭去鄉政府多種經營辦公室助理一職,回村承包1000多畝瀕臨荒廢的果園。從此,他夙興夜寐,不辭辛苦,搞引水上山、引進優良品種、倡導科學經營,迅速讓果園步入正軌,效益大增,被自治區人民政府授予勞動模范稱號。
說起我,無非這些年出版了一本小說集,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 《文藝報》 《羊城晚報》《草原》《民族文學》 《陽光》《作品》《朔方》《紅豆》等報刊發表文學作品100多萬字,在國內獲過幾次小獎,有六篇小小說被《小說選刊》轉載。
一次,我對通太溝村年輕的黨支部書記李文龍說,忝列鄉賢榜,總覺得自己差得很遠。
李文龍說,你爸爸、叔叔那一輩的功績不可磨滅,值得大書特書。你的示范作用也不可小覷,如果我們的村民、我們的子孫都熱愛文化知識,通太溝以后的日子,將愈加燦爛輝煌。我頷首,深以為然。
是的,一滴水可以反映太陽的光輝,一個小村前行的足音,是共和國鏗鏘奮進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