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峰
近段時間,仍在新冠疫情泥潭中苦苦掙扎的印度卻受到西方競相追捧。從美印日澳領導人同臺的“四方機制”峰會,到美國新任國防部長高調訪問新德里;從法國年度“拉貝魯茲”軍演首次邀請印軍參演,到英國首相約翰遜力邀莫迪總理參加倫敦七國集團峰會。這都反映出當前西方國家寄予印度的地緣戰略厚望,給予了印度愈來愈大的“國際能見度”,但這也對新德里如何處理中印關系提出了新考驗。
近20年來,關于21世紀印度的崛起一直是國際社會尤其西方熱議的話題。這其中既有印度經濟發展、民生改善和國力增強等自身原因,也緣于印度人口眾多、體量龐大和市場潛力而備受國際商家青睞。但每一輪“印度熱”的背后,總少不了對中印政治體制、經濟指標和發展模式等等的對比甚至炒作,似乎中國崛起成為印度崛起最重要的參照與衡量指標。這集中體現了由于當前自身實力相對下降,在面對中國崛起這個時代課題時,西方戰略界的一種無奈心態,即自知越來越無法單獨應對中國,于是寄希望地緣位置關鍵、政體又“師承西方”,經濟亮點頗多而又與中國矛盾不少的印度,自愿加入到“志同道合”的民主伙伴序列,扮演好共同協力牽制中國的新角色。
西方國家的這種心態在美國“印太戰略”上顯現得最為淋漓盡致。美印關系的節節升溫與中國崛起的勢頭同步絕非偶然。年初,特朗普政府在下臺前提前解密了《印太地區戰略框架文件》。在這份過去幾年美國“印太戰略”的政策指南中,短短10頁就有20多次提到“印度”,稱其為“南亞國家中的佼佼者”和“確保印度洋地區安全的領導力量”。該文件不加掩飾地表示,強大的印度與“志同道合的國家”合作將有助于保持美國與中國的平衡,聲稱美國將通過全方位合作,鞏固與印度的“持久戰略伙伴關系”以應對中國。
拜登上臺至今,雖不認同特朗普的諸多外交理念和具體做法,但在發展美印關系上不僅認可印度為“全球領先大國”和印度洋地區“凈安全提供者”,而且“聯印制華”在其聯盟政策中的作用愈發凸顯。日前,美國主導的首次“四方機制”峰會已展現出拜登政府試圖打造一個以華盛頓為核心、匯集盟友和伙伴的新政治集團,一套連接覆蓋歐亞大陸東緣和南緣的新區域性架構。此外,在近來英國、法國、德國、日本、澳大利亞公布的類似印太政策文件或聲明中,印度都被提升到打造所謂“印太秩序”的關鍵地位,成為其下一步印太外交的重要對象。
面對西方新一輪熱捧與拉攏,素有“有聲有色大國”執著追求的新德里自然笑而納之。長期以來,印度不滿足影響力限于南亞一隅,渴望贏得更大的國際舞臺,重現昔日的大國榮光,最近20年綜合實力的積累讓這一愿望更加強烈。通過近期與西方社會的密集互動尤其是“四方機制”,印度獲取了更多的地緣和經濟實利,以及對其“印太大國”地位的認同和背書,甚至有望成為決定“四方機制”未來的關鍵。在印度看來,中美戰略競爭讓美國等西方國家在外交、軍事、經貿、科技諸多領域更有動力給予其實質性的支持,對沖中國崛起所帶來的地緣壓力。這對于因邊境對峙和流血沖突仍處低迷的中印關系來說,其現實意義不言而喻。
“共同意識形態”也好,“民主價值觀”也罷,這些冠冕堂皇卻有悖時代大勢的口號,究竟只是印度為達目的、拉近與西方戰略距離的抓手,還是其真心實意想參與“反華聯盟”、與美國等一些西方國家深度捆綁的盟約,這對于下一步中印關系發展將產生重要影響。
中印是搬不走的鄰國。雙方早有“中印是伙伴而不是對手、是機遇而不是威脅”的重要共識,兩國更有同屬“金磚國家”、上合組織等新興國家的共同屬性和利益交集面。當前的中印關系正處于低谷,受政治環境和新冠疫情的雙重影響,雙方從官方到民間,從經貿合作到人文交流嚴重受挫受阻,迫切需要汲取教訓,恢復互信,堅守好“不對抗、不沖突、不脫軌”的底線。印度需要繼續通過雙邊對話與中國一道解決歷史和現實矛盾,而不是不計代價和后果地去玩“平衡手”,甚至選邊站隊,成為反華“一線國家”。▲
(作者是清華大學國家戰略研究院研究部主任)
環球時報2021-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