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朵小紅花》：在電影中直面死亡

蘇婷

還有什么比青春遭遇絕癥更讓人揪心？還有什么比易烊千璽的青春被腦瘤折磨到頭禿更讓粉絲心痛？影片《送你一朵小紅花》用偶像片的配置走出了一條文藝片票房大獲全勝的康莊大道，上映11天票房突破10億。在觀影市場趨于成熟的今天，頂級流量遭遇票房滑鐵盧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四字弟弟只是《小紅花》獲得市場認可的必要條件之一，另一個關鍵是電影業內人士老生常談的話題：成功講述一個好的故事。而支撐一個好故事，最終需要輸出價值觀。《小紅花》推動故事發展的靈魂之一，是關于死亡的認知。

死亡是人生的必修課，影響中國幾千年的三大文化形態，從沒給我們機會直面死亡，子曰“未知生焉知死？”儒家從來避談死亡，道家追求長生不老，佛家認定生死皆空。回避死亡成了中國人的信仰，仿佛死亡不是人生的終點，而是人生的詛咒。《小紅花》試圖揭開“死亡”這塊厚重的幕布。隨時有腦腫瘤復發風險的韋一航認真地問母親“如果我先離開了，你們將怎樣生活”，面對孩子的提問，母親無法當面回答，后來和丈夫錄制了一段視頻，模擬了孩子離開以后夫妻倆的生活狀態，這大概是中國電影史上首次出現的橋段：夫妻二人失獨之后相濡以沫、嬉笑怒罵的婚姻生活，飯照吃，班照上，廣場舞照跳，太陽照常升起？？唯一改變的是睡前多了對著孩子照片的深情一吻。一直對父母心懷愧疚的韋一航在看到視頻的一刻終于釋然了，他的離開不會是父母生活的終點。影片首先通過細節準確的傳達中國人對于死亡的回避：不能碰，不能談。又通過主人公的選擇輸出了正確的價值觀，為自己，好好活。

正是因為死亡的不可超越，它成為文藝作品主題升華的“殺手锏”，甚至淪為陳詞濫調。《小紅花》不能免俗，同時用一種充滿當代性的浪漫理論“平行世界”消解了這種俗套。

女主角馬小遠，電影的前三分之二，她是韋一航晦澀青春中的一束追光，兩人從冤家路窄到彼此傾慕，兩個窮學生用幻想加“搬演”的方式完成了環游地球，飛向火星的旅程，馬小遠像盛夏一樣，不容分說的融化了韋一航內心的堅冰，華語銀幕上難得有一段如此接地氣又如此浪漫的青春愛情偶像劇劇情。電影的后三分之一，命運忽然露出了猙獰的真面目，把搭建的美好撕碎在觀眾面前。兩人要去青海湖實現愿望的路上，馬小遠的癌癥復發了。馬小遠的死讓她和韋一航的愛情不必消磨在日常生活的柴米油鹽中而成為韋一航的信仰，唯有好好活下去，傳遞馬小遠的價值觀，才對得起這燦爛消逝的生命。韋一航終于明白自己多年來看到的“幻象”，其實是平行世界中幸福生活、遠離病痛的他和馬小遠。

死亡本身并不值得歌頌，戲劇藝術中的死亡，本質上是向死而生，唯有此才能升華主題，唯有此才能帶來觀眾審美上的高峰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