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約車背景下出租車行業的發展困局

馬雷 付玉 孫一丹 裴宇

摘 要：隨著互聯網的發展，近年來出租車行業的發展逐漸陷入困境。傳統的經營承包管理模式已難以適應新時代公共出行的需求，全國各地均出現過不同程度和規模的出租車罷工現象，對于城市公共交通的正常運轉產生了較大的不良影響。從出租車司機這一職業本身來說，較低的收入、過長的工作時間均導致司機承受了來自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壓力。從外部環境來看，網約車的快速發展也給出租車行業帶來了極大的競爭壓力。研究出租車行業對于提升出租車司機的工作環境和收入待遇，使出租車行業煥發新的活力，進而提升北京市公共交通質量，最終達到提高北京市民的公共交通出行體驗、促進城市平穩運行有著積極意義。

關鍵詞：出租車;網約車;職業認同;職業選擇;發展困局

中圖分類號：F72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1）03（b）--04

出租車自誕生就是我國主要的交通工具之一，然而在社會生活中出租車司機卻是一個經常容易被忽略的職業。事實上，出租車行業值得學界投入更多的關注：從職業本身來說，與普通成年人相比，出租車司機的心理健康水平較低，職業滿意度也處于較低的水平;從工作狀況來看，北京市出租車司機的人均年收入低于北京市城鎮單位在崗員工的平均工資，同時，北京市出租車司機平均每天工作14個小時，如果按時薪計算，考慮到出租車司機超長的工作時間，北京市出租車司機的收入水平將會更低;從外部發展環境來看，出租車行業目前正在受到共享單車、網約車和專車等新興替代交通方式的沖擊，市場份額出現一定的下滑跡象。因此，如何在網約車快速發展的背景下讓出租車行業能持續、健康的發展應該被重視，成為社會各界要關注的重要議題。

研究面向250余名北京市出租車司機進行問卷調查，并進行數據分析與整理，結合深度訪談法等方法，從多個群體視角入手，對網約車背景下出租車司機職業選擇的影響因素及原因進行具體分析，歸納整理了當前北京市出租車行業存在的問題;最后，通過運用二元Logit回歸分析建立相關回歸模型，歸納整理出對北京市出租車司機職業選擇產生影響的幾個主要因素，在此基礎上對目前存在的相關問題進行分析，為更好地維護北京市出租車司機權益提出了建議，并為其今后相關措施的推進提供了理論支持。

1 文獻綜述

通過對中國知網文獻庫所有的相關文獻進行檢索，在已有的5523篇主題為出租車司機的文獻中，排名前三的相關學科分別是交通運輸經濟（1691篇，32.39%）、法學（559篇，10.71%）和商業經濟（430篇，8.24%）。對出租車司機的研究上，宗剛和李艷梅（2008）認為，過于嚴格的市場管制與相關競爭者和消費者進行了多次利益分割很大程度上拉低了北京出租車司機的收入;而從出租車行業整體的研究來看，田和璧和張龍飛（2017）則提出，行政性壟斷在北京的出租車運營模式中逐漸抬頭，對于出租車行業的發展有較大的不利影響，必須要通過市場化改革來解決。上述的相關研究大多是從出租車行業總體的宏觀視角上出發，對相應問題進行了討論，而從司機自身因素出發，對相關問題進行探討的文獻卻相對較少。其中較有代表性的是劉武的《從城市出租車司機的職業認同看出租車行業改革與發展——以北京市出租車司機為例》。文中提到，出租車司機的職業認同在目前偏向負面，且隨著時間的變化認同度越低，為從出租車司機本身出發來研究相關問題提出了較好的范例與角度。

2 描述性統計分析

本研究面向出租車司機進行了問卷調查，并對相關從業人員進行訪談，對北京市出租車行業現狀、在網約車背景下出租車司機對于相關問題的看法和認識作了全面的了解。

在本研究中，筆者選擇北京銀山出租車公司作為調研對象。銀山出租車公司是北京市最早和滴滴出行合作、推廣巡游車轉網約車的公司。筆者通過銀山公司的司機，以網絡問卷的形式發放了問卷。問卷共發放250份，其中有效問卷248份。其中對樣本的總體描述性統計情況如表1所示。

3 數據分析

3.1 研究假設

3.1.1 影響受訪司機職業選擇的內部原因

由表1可知，從學歷上來看，樣本中的出租車司機學歷較低，在勞動力市場中并不具備優勢;從居住地上來看，大多數司機居住地主要為郊區，就業機會較少;從政策上來看，根據《北京市出租汽車管理條例》的要求，出租車司機必須為北京市戶籍。在這幾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形成了目前北京市出租車司機的人員構成結構。

受訪者中有88.30%的司機曾從事過其他職業，結合前文對于受訪司機從業年限的調查，充分說明出租車司機這一職業對于受訪司機來說是較為合適的職業選擇。

因此，筆者認為，學歷、居住地以及相關政策是影響受訪司機職業選擇的主要內部原因。

3.1.2 影響出租車司機職業選擇的外部原因

在調查中，筆者發現對于穩定工作的需求（40.72%）和親朋好友的介紹（20.16%）是受訪者選擇從事出租車司機這一職業的較大因素。通過對有轉行傾向司機的進一步調查，筆者認為工作時間長、工資待遇低和身體健康狀況等因素是驅使他們產生轉行想法的主要原因。

因此，上述幾點原因是影響受訪司機職業選擇的主要外部原因。

3.2 數據量化處理

首先，筆者圍繞“受訪司機目前是否有轉行打算”提取了6個變量進行分析，并對變量賦值，如表2所示。

3.3 模型的建立

3.3.1 模型概述

本模型是為了探究影響出租車司機轉行想法的因素，因變量為有轉行想法（賦值為0）和沒有轉行想法（賦值為1），滿足非線性二元回歸模型的使用條件。因此，本文選擇二元Logit回歸模型對影響出租車司機轉行想法的因素進行定量分析。

3.3.2 模型的建立

利用Stata軟件，對量綱化后的數據進行顯著性檢驗，并由此進一步對數據進行Logit回歸分析。由圖1可知，P值0.0002<0.05，模型擬合程度較好?；貧w結果表明，年齡、從業年限、司機對網約車平臺發展的態度的顯著性Sig<0.05，表示這3個變量對司機選擇轉行有顯著影響，而性別、居住城區和此前是否從事過其他職業對司機選擇轉行無顯著影響。

剔除對司機轉行無顯著影響的因素后，用Stata軟件進行回歸分析，得到修正后的二元Logit回歸分析結果（如圖2所示）。

二元Logit模型中的參數表示自變量變動導致的因變量發生比的變動。從圖2可以看到，在年齡對轉行想法的影響上，年齡在40～50歲的司機比40歲以下的低0.38倍，年齡在50歲以上的比40歲以下的低1.35倍;在司機對網約車平臺發展的態度對是否產生轉行想法的影響上，態度中立的比態度支持的高0.04倍，態度反對的比態度支持的高0.9倍;在從業年限對是否產生轉行想法的影響上，從業15～25年的司機比從業5～15年的司機高1.33倍，從業25年以上的司機比從業5～15年的司機高0.95倍。

3.4 變量結果分析

從以上分析可以了解到，年齡對于轉行想法呈負相關，年齡越小的司機越傾向于轉行，40歲以下的司機轉行意愿最強烈;在對網約車平臺發展的態度對轉行想法的影響上，對網約車平臺持消極態度司機的轉行意愿最低;在從業年限對轉行想法的影響上，從業5～15年的司機轉行意愿最低，從業15～25年的司機轉行意愿最高。

4 存在問題及相關建議

4.1 北京市出租車行業存在問題分析

4.1.1 出租車行業缺乏自主定價權

近年來，網約車平臺的發展得到了較多的政策支持，其中就包括自主定價權。自主定價權主要是運營承包費和出租車運營價格兩部分。為防止出租車市場過于飽和，出租車公司在我國承擔了主要的出租車經營權的任務。司機為了拿到出租車的經營管理權，需要支付承包費。北京市的出租車月承包費為5175元，并已維持20余年。雖然人們打車需求較20年前已有較大提升，但定價低、油價高以及網約車的沖擊都對出租車司機構成了威脅，也增大了出租車司機的生存壓力。

從運營價格上來看，出租車行業至今仍未獲得定價自主權，出租車運營價格由聽證會決定。自主定價權對于掌握市場具有重大意義。例如，在夏季，市民在短途出行較少會選擇打車。網約車平臺通過測算并進行自動調價，可以吸引用戶;而在長距離運營的情況下，可以通過相應的加價以彌補短距離運營狀況下價格的損失。這樣高峰期加價，平峰期可以降價的調價機制使得出租車不斷丟失市場，直接導致了出租車司機的低收入。在搜索相關信息后筆者了解到，最近的一次關于出租車運營價格的聽證會還是在2013年5月召開的，距今已有7年的時間。參會的25名聽證代表中來自出租車司機行業的僅有3人，這樣的人員難以合理地反映出租車司機的訴求。在長期缺乏自主定價權的情況下，也就直接導致了出租車司機的過低收入。

4.1.2 工作安全性較差

在出租車剛剛出現時，出租車定價相對社會平均收入較高，因此選擇出租車出行的主要為高收入群體，這也為司機提供了較為安全的工作環境。隨著出租車逐漸大眾化，搭乘出租車的乘客越來越多，司機面臨的服務對象復雜性也更高，因此北京市近年來在辦理出租車準入手續時為出租車加裝了防盜搶系統，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案發率。盡管如此，近年來出租車搶劫案還是頻頻發生，對出租車司機的人身和財產安全造成了極大的威脅。盡管在網約車方面相關的負面新聞也時有發生，但通過實名制、司機用戶互評的方式可以較大程度上保障司機的安全，這也是傳統出租車目前無法實現的。

4.1.3 行政部門執法僵化

在辦理巡轉網過程中，出租車行業同樣受到了來自行政部門的阻力。以銀山公司為例，公司在半年前購置了網約車，至今無法上路。車管所對辦理流程并不熟悉，同時，網約車車型較多，治安支隊在安裝防盜搶系統時不能進行針對性的安裝。

而具體到辦理過程中，有關部門要求網約車公司要派負責人來協同辦理，致使辦理效率低下。一輛普通巡游車的更新周期大概在45天，然而巡轉網所消耗的周期遠遠大于45天，長時間沒有收入將會造成極大的損失，這也是一些公司不愿推廣巡轉網的原因。

4.2 網約車背景下北京市出租車行業存在問題的相關建議

4.2.1 積極探索經營權轉讓，合理調整收取承包費的管理模式

一直以來，出租車的車輛經營權都被壟斷在了各出租車公司中。在此前一些城市出租車的改革過程中，采取了停止收取經營權有償使用金的做法，但結果證明這一措施并不能有效地減輕出租車司機的負擔。適當地降低承包費用或取消承包費，以收取服務費的形式代替承包費，將傳統出租車和網約車等形式納入相對公平的收費模式上來，出租車才能在市場競爭中獲得更多的主動權，同時也能進一步提升司機對于出租車行業的歸屬感和認同感。

4.2.2 提高出租車行業在運營定價中的自主權

現行的聽證會制度雖然確保了乘客的知情權，但并不利于市場競爭。政府將定價權下放，有助于實現各方主體的利益達到最優。同時，也要充分發揮行業協會的作用，協調好出租車公司、駕駛員以及乘客三方的共同利益。出租車相應價格應由行業協會主導制定，經由相關部門審批并備案，政府在極端的情況下進行適當調控即可。此外，為保護消費者的利益，也要及時公示起步價和里程價的變動信息，供乘客充分行使自身的監督權。

4.2.3 推動傳統出租車公司自身轉型升級

網約車憑借一系列優勢，迅速獲得了人們的認可和青睞。因此，為了維持自身的市場地位，推動出租車公司轉型升級十分必要。一方面，可以在保留部分巡游車的基礎上，積極推動巡游車轉網約車以適應互聯網時代，結合自身優勢，探索屬于自己的發展之路;另一方面，擴大雙班制份額，減少司機勞動時間、增加司機福利，在降低行車隱患的同時進一步加強出租車司機的責任感及對公司的認同感。

4.2.4 充分發揮行業協會的作用

北京市出租汽車暨汽車租賃協會是連接政府、企業以及出租車三方的關鍵樞紐，不僅需傳達和支持政府的相關決策，也要對出租車司機提出的建議或訴求做好相關的溝通協調工作并給予反饋。作為提高行業自律水平和整體服務規格的重要組織，筆者認為應由廣大出租車司機來組建行業協會，使出租車司機的合法權益得到保障。如果出租車司機的正當權益受到侵害，協會內成員應聯合起來共同維護。

4.2.5 推動行政執法部門人性化、合理化改革

行政部門應當加強對相關窗口辦事人員的培訓，提高辦事效率，同時針對新出現的巡轉網，應盡快出臺相應配套政策，推動巡轉網的過程在規范合理的模式下進行。目前交管部門對于出租車的執法一直較為嚴格，一些特殊情況的臨時上下客等都會被記錄為違章。面對這種情況，應適當放寬執法力度，減輕司機負擔，讓出租車司機可以更好地為城市運營服務。以上海市為例，上海市公安局通過排查公共廁所周邊道路交通條件等一系列措施，在全市范圍累計增設了500個公廁周邊的出租車專用停車點，有效緩解了駕駛員們如廁困難的問題。最后，目前北京市出租車的司機存在整體年齡偏大的問題，以本文中的問卷調查為例，248名受訪司機的平均年齡為50.4歲，整體年齡結構較大，政府應嘗試放開對于出租車司機從業人員的戶籍限制，引導更多投向網約車的非京籍司機轉向出租車行業，從而優化行業整體的年齡結構，保證出租車行業的持續良性發展。

5 結語

目前，北京市出租車行業存在缺乏定價權、司機負擔過重等問題，這些問題的解決與否都對相關從業者的職業選擇有著較大的影響。在網約車企業的沖擊下，出租車行業在司機收入、工作安全性等層面仍有改善空間，特別是應該對平衡與維護司機與出租車公司雙方權益引起重視。主管出租車行業的相關部門應當增強對出租車行業及司機的重視程度，正視并積極解決出現的一系列問題。

目前，具體針對出租車司機本身的，特別是其工作狀況、職業選擇等方面的文獻仍然十分有限。網約車行業是我國互聯網經濟的主要代表，但考慮到互聯網經濟的不穩定性與多變性，出租車行業仍是國民交通出行方式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研究限制，本文對出租車行業發展的困境以及政策建議仍然不夠準確、全面。在未來的研究中，筆者將會持續探究促進出租車行業發展的方案與措施，力圖為該行業的健康發展作出貢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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