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痘痘的十八歲

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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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朋友，你幻想中的十八歲是什么樣子的？

是精致的妝容配上時尚的包包？還是自信的微笑配上雷厲風行的果斷？又或者是甜美的小短裙配上可愛的雙馬尾？哦，對了，是否還缺一個穿白襯衫的少年，推著單車與你肩并肩走在校園的小路上？

這些我都見過。當然，是在夢里。但身為一個女孩子，誰還不是個小公主呢？

說真的，現在的我還時不時在睡覺前偷偷地想，會不會有仙女教母突然出現，滿足我三個愿望。我還打過如意算盤，想著許一個多要幾個愿望的愿望——然后，我就有無窮無盡的愿望啦！

我曾在夢里無數次幻想過十八歲的自己。十八歲于我而言是一個很神圣的年紀，不僅僅意味著成年，還意味著獨立與美麗。可我怎么也沒有想到，我的十八歲，會是這樣子。

我剛剛趕上了高三這個最繁忙的年紀，面對繁重的課業，我只能指揮著我晝夜不停的筆尖，埋下腦袋，把自己沉浸在題海里。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處在一個多么關鍵的時期，這可能是我離夢想最近的一次，我需要拼盡全力地努力。可是，愛美的想法仍舊在我的心里生根，發芽……

有時候對著鏡子，看著那張因熬夜長滿痘痘的臉，抬起自己的手，一遍遍摸著不知何時又凸起的紅點，想起自己夢想的那個十八歲。說起來矯情，有時候真的會轉過頭去，一滴滴地掉眼淚——一個女孩子，誰不在乎自己的小臉蛋呢？

十八歲，哪怕課業繁重，周圍許多可愛的女孩子也已經偷偷打扮起來了——微微卷起的劉海，精心挑選的發卡，甚至是淡粉色的唇膏，無一不昭示著青春的靚麗與多彩。

偶爾班里飄來些許八卦——哪個女孩收到不知名的情書后偷偷地紅了臉，或者是誰又穿了最新款的衣服……這些看上去無比平常的小小話題，對于一個長著痘痘的女孩而言，都是很遙遠的。

我知道很多人覺得，痘痘嘛，等青春期過去就好了。可是，當你真正身處其中，親眼看著自己原本光潔的臉上長滿紅紅的突起，那種失落與無可奈何是很沉重的。

而且，長了痘痘，那些好看的衣服、發型，都會很難有心情去嘗試，甚至會刻意地減少照鏡子的次數。

我曾因此變得沉默，甚至有些自卑。這就像我心中藏著的一個個小蟲子，慢慢地啃噬著心里的某一處，當這些積攢到極限，便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親愛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看下去，我想偷偷告訴你我的故事，它或許有小小的抱怨、微微的苦惱，但這是一個十八歲女孩最真實的感受。

● — 2 —●

我仍記得那段時間，我和朋友的共同話題急速地減少，不再僅僅是和學習或追劇掛鉤，許多時候當她們聊起化妝、衣服、發型，我就好似一個局外人，想要加入，卻無話可說。

說實話，伴隨著成長的加速，人際關系或許也會成為很多人面對的困難。很多時候我們想努力，卻手足無措，不是嗎？

當和朋友漸漸疏遠，偷偷掉了很多次眼淚，臉上的痘痘一發不可收拾之時，在某個擦干眼淚的晚上，我忍無可忍，下定決心改變——我一定要實現丑小鴨變白天鵝的夢想，給自己一個夢想中的十八歲。

于是后來的一段時間，我下載了知乎，刷著各種祛痘方法，甚至不惜花“重金”買來許許多多化妝品。有時我為了弄懂功效，甚至還去研究化妝品的成分。

起初只是針對痘痘，可是漸漸地，事情開始走到我難以控制的方向——我怎么也沒想到，欲望的洞口會越擴越大，慢慢吞噬我的思想。

我開始關注臉型與發型，在小紅書上研究各式各樣的劉海;我開始在乎身高體重，開始望著自己的游泳圈發起愁來;我甚至去研究走路最好看的姿態——我投入了許多個日日夜夜，走上了一條變美的“不歸路”。

父母、老師看著往日里的那個乖學生突然變了樣子，勸阻過很多次，可是呢，無一成功。

是我心里不知道嗎？

按照小說里的套路，我該說我沉迷在美的世界里毫無察覺，可事實并非如此。我可以清楚地意識到每一天的離開，我的內心深處充滿著不安與忐忑。可是對美的憧憬就像一味誘人的毒藥，麻痹著我表層的神經，讓我假意對時間的流逝毫無感知。

我滿足于短暫的美好——昔日的朋友漸漸回籠，我們有了許許多多的共同話題，我甚至成了她們咨詢的對象。那種小小的虛榮感，在那時，就好像我黑暗的十八歲里的一束光。我不想丟棄，也不敢丟棄。那時我甚至覺得，只要一直走下去，我就能走向我夢想中的十八歲。

甚至從更深處，我想起我看過的小說，里面光彩奪目的主人公，外表靚麗，每天上課睡覺，下課娛樂，課余時間談個戀愛都能轟動整個校園。

曾經每當別人談起，我立馬嘴角習慣性上揚四十五度，熟練地擺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哼，真幼稚！這么瑪麗蘇的劇情你也信？

可其實我也信。

那樣的生活，我承認我是向往的，甚至想要模仿——那樣的優秀，是那么的輕而易舉，以至于如果那些榮耀需要我努力才能得到，都顯得我過于渺小和愚笨。

畢竟，誰不想做一個優越者呢？誰不想輕而易舉就獲得別人拼命努力才能得到的結果？更何況，這世界上有那么多天賦異稟的人，憑什么我不可以呢？而且，萬一我拼盡全力地去學，還不如那些隨便學學的，豈不是很沒面子？

于是，我開始裝起了漫不經心，甚至肆無忌憚地嘲笑那些拼命努力的人。

我企圖通過運氣證明，自由散漫的姿態能夠輕而易舉地贏過挑燈夜讀的努力者，用狂妄的想法去作繭自縛，給自己打造一個華而不實的殿堂。

可現實不會偏袒任何一個人。

當面對掉落得越來越厲害的成績，老師愈發頻繁的談話，父母愈發急躁的言語，我從最初假裝的毫不在意，到后來死撐著面子，拒不悔改。

矛盾總是會爆發的，不過早晚而已。

在那個下午，當期末考的成績出來，母親被老師約到了辦公室“喝茶”。

那個晚上，我和母親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吵——我至今仍記得那摔門與怒吼聲，震得人耳膜發痛。

我記得母親將一面鏡子摔到沙發上：“你好好看看，你的臉被你折騰成那樣，有好轉嗎？”

我低頭去看，我看到了什么呢？

我看到一個滿臉淚痕的花貓，紅紅的突起絲毫沒有減少，反而有加重的趨勢，奇奇怪怪的劉海擋著一張狼狽的臉。

我抬起頭，生平第一次看到，一向強勢的母親此時也紅了眼。

我沉默了。我開始問自己，這段時間，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呢？是容顏的好轉嗎？是朋友的簇擁嗎？

好像不是的，我忽然發現已經很久沒有朋友再和我討論問題了。昔日那些一同說要一起進步的人，是什么時候走散的呢？我現在得到的，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那一瞬，黑夜里繁星閃爍，我仿佛看見那個我拼了命編織的謊言，在凜冽的月光下，悉數粉碎。當所有虛榮的浮華粉碎成塵，我看見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在虛假的殿堂里自欺欺人地起舞。

清醒或許是疼痛的，可是我無法逃避。因為現實一直都在繼續。

第二天清晨，我頂著一雙桃子般的眼，迷迷糊糊地套上不知哪一件衣服之后，隨手拉開了窗簾。下一個瞬間，我愣住了。

燦爛的橘黃染紅了悠遠的青藍，淡淡的金黃在林立的樓群之中緩緩移動，一點點的金光爬上了水泥制的樓角，細碎的光影在樓宇之間雀躍閃耀，裝點著這靜謐而美好的人間。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日出，卻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去觀看。

很多時候，面對一遍又一遍走過的路，日復一日相同的風景，我們厭倦、疲憊，可或許，我們并沒有發現其中的美。因為有太多的美不僅僅是自然的外在，而是一顆看得見美的心。注視著我生活的城市的樣貌，恍惚間我感受到一種置身絢爛之中的平靜與淡然。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每天清晨我都會拉開窗，在靜謐之中，看著每一天都煥然一新的城市，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漸漸地，我那顆浮躁的心，隨著一次次的日出，平靜了下來。事情開始出現了轉變。

我重新扎起單調的雙馬尾，將劉海梳到兩邊 ;我不再熬夜去查各種變美秘方，而是乖乖早起;我再次回歸書本，對著一道道習題和朋友熱火朝天地討論……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我仿佛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那個夢，有點痛，有點癢。可是我知道，那是真的。因為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經不一樣了。

我周圍的女孩子依然留著好看的發型，夾著漂亮的發卡，聊著潮流的服裝，粉紅色的泡泡仍然在十八歲的年華里咕嚕嚕地翻涌。可是呢，我不再羨慕了。

因為我終于明白，最好的十八歲，不是想象中的靚麗多彩，亦不是去追逐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而是那個無法替代的當下。

● — 3 —●

親愛的朋友，這或許并不算一個轟轟烈烈的故事。但我真誠地希望，如果你正和我面對著同樣的問題，不要怕，因為最美的你，恰是當下這個無可替代的你。而且呀，悄悄告訴你，我的痘痘，在早睡早起之后，慢慢消下去了喲！

所以，親愛的你，請在最好的年紀里無所畏懼地努力吧！請堅信，那些你所夢想的、珍惜的、熱愛的，一定會在向上的時光里，成為你未來的風景！時光不會辜負每一個負重前行的人，最美的模樣終將在適當的時刻里盛放。

少年正當時，未來正可期。愿每一個美好的你，都會遇見那個最好的自己！

編輯/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