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弗洛姆的《愛的藝術》解讀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

賀麗均

（廣州大學 人文學院，廣東 廣州510000）

一、前言

《愛的藝術》是德裔美國哲學家、法蘭克福學派的重要成員弗洛姆的代表作。在這本書中，弗洛姆認為愛不是一種只是需要全身心投入而與一個人的成熟無關的情感。如果我們不努力發展我們的整個人格，實現一種創造性的傾向，那么將導致每一次嘗試愛都會失敗。如果我們沒有愛別人的能力，如果我們不能真正謙虛、勇敢、真誠、有紀律地愛別人，那么人們在自己的愛情生活中永遠不會滿足。[1]

因此，弗洛姆提出，愛是一門藝術，這就要求想要學會愛人和被愛的人們要努力學習并且掌握這門藝術。在這里，愛不限于男女之間狹隘的愛情，并且愛也不能通過訓練和提高技能獲得。愛是整個人格的體現，要培養愛的能力，就要努力培養自己的個性，朝著有益的目標前進。《簡·愛》是夏洛特·勃朗特的自傳體小說。這部作品講述了一位英國婦女的故事，她從小就成了孤兒。在種種磨難中，她不斷追求自由和尊嚴，堅持自己，最終獲得幸福。基于此，本文將從愛是需要學習的藝術，愛是一種積極的情緒，獨立的愛使人完整三個方面對《簡·愛》的愛情進行論證。

二、愛是需要學習的藝術

人們普遍認為，愛是簡單的，是不需要學習的，原因有以下三點：（1）人們把愛只是當成一個被愛的問題，不是一個愛人的問題；（2）人們認為愛只是關于愛的對象的問題，只要找到理想的對象就會被愛；（3）人們混淆了愛和激情。與此相反，弗洛姆認為，愛是一門需要學習的藝術，它需要人們掌握愛的理論并且去積極實踐。藝術是人們更好地滿足主觀缺陷的一種方式，它是一種由舒適需要和情感器官的行為需要所創造的文化現象。藝術，是人的主觀行為，是人的情感交流的重要手段。而愛就是其中一門藝術，它是一種主觀需求和行為。馬丁·布伯認為，人的關系分為“我與你”和“我與它”的關系。當我帶著期待去面對我們的對象時，對象成為了我們實現期待的工具，我們之間的關系是“我與它”的關系。當我放下所有期待去面對我們的對象時，我就會與這個對象的全部本真相遇，我們的關系是“我與你”的關系，愛就蘊含在其中。[2]

由此我們得知，愛是一種需要經營的關系，也是需要學習的藝術。人們渴望和尋求愛情，卻往往陷入錯誤的道路，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真正去愛。正因為如此，愛似乎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情感，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控制它。這是一門需要我們孜孜不倦地追求和不斷學習的藝術。

《簡·愛》中的男主角羅切斯特先生是一個有錢有地位的中年男士，比女主角簡·愛年長約二十多歲。[3]他看似冷漠和固執，實則心地善良。羅切斯特年輕時被迫娶了瘋女人伯莎·梅森，過著不幸的婚姻生活。伯莎·梅森放浪形骸，經常大吼大叫，羅切斯特非常厭惡她，但是出于責任感沒有拋棄她。要追求新生活的羅切斯特開始周游歐洲各國，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心儀的伴侶，因此他又回到了桑菲爾德莊園，與家庭教師簡·愛相遇、相知和相愛。羅切斯特在感情中表現得忽冷忽熱，并且用與貴婦人交往的方式來試探簡·愛對他的愛。羅切斯特的這種表現體現為一種回避依戀人格。具有回避依戀人格的人通常表現出冷漠和傲慢。在感情上，他們有情感需求，但因為害怕被拋棄，他們會抑制自己的感情。當另一半與自己的關系更親密時，他們甚至會主動逃跑，故意與伴侶保持距離。當兩個人有沖突或壓力時，他們會選擇逃避。但后來，當羅切斯特對簡·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之后，他開始學習慢慢地敞開心扉并且向簡·愛表達心意，而這個過程就是學習愛的藝術的過程。愛情不是一個簡單的對象問題，它是“一種關系的善”，是一個共同分享和成長的過程。要真正領會愛的本質，就必須弄清愛本身的意義。為了找到真愛，我們需要不斷地創造自我去學習愛。與西西弗斯無數次徒勞無功地搬石頭到山頂不同，學習愛情的過程其實是在實踐愛情中達到人生新高度的過程。

三、愛是一種積極的情緒

在弗洛姆看來，愛是一種積極的情緒，而不是消極的情緒。這是一種生長在人們心中的東西，而不是一種壓抑的情感。愛可以豐富自身的生命，也可以給他人帶來快樂。一般來說，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表達，那就是愛首先是給予，而不是得到。他否認對“給”的三種解釋：放棄、交換關系和自我犧牲。這些都是非創造性特征的表現。真愛的“給予”是力量的最高表現，可以釋放自己的活力。弗洛姆很認同馬克思的觀點：

“我們現在假定人就是人，而人跟世界的關系是一種合乎人的本性的關系：那么，你就只能用愛來交換愛，只能用信任來交換信任，等。如果你想得到藝術的享受，你本身就必須是一個有藝術修養的人。如果你想感化別人，你本身就必須是一個能實際上鼓舞和推動別人前進的人，你跟人和自然界的一切關系，都必須是同你的意志的對象相符合的、你的現實的個人生活的明確表現。如果你的愛沒有引起對方的反應，也就是說，如果你的愛作為愛沒有引起對方的愛，如果你作為愛者用自己的生命表現沒有使自己成為被愛者，那么你的愛就是無力的，而這種愛就是不幸”。[4]

由此可見，愛是一種積極的情緒，當你給予了別人這種積極的富有創造性的愛，你才能收獲同樣的愛。

簡·愛和羅切斯特不顧門第和地位的巨大差距而深深相愛了。簡·愛同情羅切斯特的不幸遭遇，認為羅切斯特的錯誤是客觀環境造成的。雖然他長得很丑，后來破產致殘，但她看到的是他的內在美和可憐的命運，于是簡·愛積極表達了對羅切斯特的愛，并且愿意嫁給羅切斯特并照顧他一輩子，而羅切斯特也被喚醒了內心的活力，因此更加發自內心地愛著簡·愛。弗洛姆認為，人們并不是為了獲得而給予，而是通過自己的給予，必然會喚起對方某種具有生命力的東西。因此，他的給予也包括讓接受者成為給予者，雙方都會充滿喜悅，因為他們喚醒了一些內在的活力。愛會因為雙方的“給予”而不斷激發新的活力，鍛造新的激情和幸福。簡·愛給了羅切斯特愛，羅切斯特也因此學會了愛，他們的愛不斷激發新的活力。韓裔德國哲學家韓炳哲認為，純粹的愛是肯定他者的存在。[5]簡·愛和羅切斯特互相發現了他者的存在并且給予肯定，因此也獲得了愛的回饋。因此愛是一種積極的情緒，能激發每個人的良好品質，讓人獲得持久的生命力和精神鼓舞，不斷的“給予”讓相愛的人迸發出新的活力。

四、獨立的愛使人完整

弗洛姆不僅強調愛人之間的和諧與統一，而且一再提到我們每個人的獨立性。他認為雖然我們是一個整體，但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個完整的個體，不依附于他人，獨立且只存在一次。愛人之間彼此相愛，彼此擁抱，但又彼此獨立。

在《簡·愛》中，女主人公簡·愛認為愛情應該建立在精神平等的基礎上，而不是建立在社會地位、財富和外表上。只有當男女雙方彼此相愛，真正的幸福才會降臨。在追求個人幸福的過程中，簡愛表現出不同尋常的純真、樸素的思想感情和不屈不撓的勇氣。她沒有自卑于自己的仆人身份而不敢追求愛情，她的愛純潔而高尚。她愛上羅切斯特不是因為他的財富，而是因為他把她當朋友一樣對待，并且坦誠相見。

“你以為我窮，不好看，就沒有感情嗎？我也會的，如果上帝賦予我財富和美貌，我一定使你難于離開我！就象現在我難于離開你！上帝沒有這樣！我們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經過墳墓，將同樣站在上帝面前！”

簡·愛的話語足以體現她的獨立精神，她不依附于任何人，并且追求平等，才能更完整地去愛人。因此她贏得了羅切斯特的尊重和愛慕，獨立使他們的愛情更加完整。

兩個獨立的個體在愛中結合，相互支持，共同進步，從而不斷醞釀新的活力和激情，讓生命的狀態永葆青春。在某種程度上，愛使人的生命獲得持久的光彩，因為孤單的個體成為了兩個個體的靈魂的交融，促使兩個相愛的人在人生的旅途中共同前行。愛支持和影響著活著的人，給愛人帶來了繼續前進的勇氣。

五、結語

綜上所述，以弗洛姆的《愛的藝術》解讀了夏洛特·勃朗特的《簡·愛》，證明了愛是需要學習的藝術，愛是一種積極的情緒，獨立的愛使人完整。愛是一種神奇的力量，它讓我們了解自己，了解他人，甚至擁抱整個世界。正如弗洛姆所說，如果他真的愛一個人，那么他也愛別人，他會愛這個世界和生活。如果他能對一個人說“我愛你”，他也可以說，他愛所有人，愛世界，也愛自己。努力學習并實踐愛這門藝術，對人們的現實生活有很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