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奧運處理難題

劉軍國

日本輿論認為，不接待國外觀眾，有助于緩解防疫壓力，但這是一個無奈之舉，日本經濟將蒙受巨大損失。距離開幕還有4個月，對各方來說，要成功舉辦東京奧運會依然面臨重重困難。

純屬無奈之舉

鑒于新冠病毒出現變異毒株，全球疫情持續蔓延，日本國民的不安情緒不斷增強，各方就放棄接待外國觀眾達成了一致。因新冠疫情而延期的奧運會將以前所未有的特殊方式舉辦。

今后，東京奧組委將對在國外居住的人士退票。東京奧組委秘書長武藤敏郎表示，已經在國外銷售的門票數量，奧運會約60萬張，殘奧會約3萬張。他還表示“我不知道一個人有多少張票”，說明無法把握持票人數。另外，關于贊助商的邀請客人，武藤表示：“如果是和大會有關的人，有可能參加。”

日本媒體分析稱，日本首相菅義偉原本想以東京奧運會為契機恢復外國游客入境旅游，但此次不接待國外觀眾，使得這一計劃泡湯。菅義偉認為，即便采取與當初設想不同的形式舉辦奧運會，也是自己的政績。但是否按照其意圖進行，將取決于今后各國的疫情狀況。

日本政府3月18日決定，將解除東京奧運會會場聚集的首都圈1都3縣的緊急狀態。按計劃，這一狀態將實行到3月21日。《每日新聞》3月21日稱，在感染人數沒有按照目標減少的情況下解除緊急狀態，東京奧運會相關人員認為“這和圣火傳遞有一定關系”。擔任東京奧運會運營實務的政府相關人員在腦海中描繪這樣的計劃，面向7月23日奧運會開幕而醞釀機遇──“如果決定不接待國外觀眾，社會上支持舉辦奧運會的聲音也會提高，圣火傳遞會更加熱鬧”。

東京奧運會期間，東京都醫師會將在賽場周邊負責觀眾的救護工作。東京都醫師會會長尾崎治夫稱“對于東京奧運會可能導致新冠肺炎疫情蔓延的擔憂，做出了一定的具體對策”，對不接待國外觀眾表示了一定理解。他說：“疫情反彈的跡象在增強，只讓日本國內觀眾觀看比賽就是安全的，這種想法是危險的。”

中京大學教授來田享子熟知奧林匹克及殘奧會理念和歷史。她對這次決定表示了一定的理解，稱“放棄接待國外觀眾，減少了感染擴大的風險，日本民眾的不安情緒也會得到緩和”。來田享子說：“奧運會和殘奧會是一個通過各種各樣的人在街上來來往往來了解世界之廣，感受文化、人種等差異和共通性的機會。從它的意義上來說，確實無法像以前那樣發揮作用，這是今后必須考慮的部分。不過，‘地球村這一理念并沒有被破壞，所以我想這也能成為推動技術開發和在網絡上交流的機會，讓無法前來現場觀看的人能夠切身體驗到奧運會。”

經濟損失巨大

不言而喻，放棄接待國外觀眾將給日本旅游業帶來巨大損失。日本野村綜合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木內登英表示，根據新冠疫情前的2019年國外訪日游客的消費額測算，東京奧運會不接待國外觀眾，會造成超1500億日元的經濟損失。如果國外觀眾退的票不能在日本國內再次銷售的話，在票務方面可能還面臨數百億日元的損失。

按關西大學名譽教授宮本勝浩3月12日發表的估算，如果不接待國外觀眾，將日本國內觀眾限制在可容人數的一半，經濟損失將達到16258億日元。宮本勝浩分析道：“這對以觀光立國為目標的日本影響很大，由此可以再次認識訪日外國人對經濟貢獻之大。”

據日本廣播協會電視臺報道，關于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上無法接受國外觀眾一事，持續經營困難的住宿業界紛紛要求國家給予支援。3年前成立的東京港區酒店運營公司“JHAT”，以外國游客為主要目標，推進酒店的開業。現在，公司在東京和京都經營著19家酒店。為了能以家庭為單位長期居住，除了配備了四五人用的房間，還配備了廚房和洗衣機，準備了榻榻米的和式房間等，展現出日本特色。外國員工的雇傭也在推進，從中國、越南、法國和巴西等8個國家和地區錄用了48人。這相當于全體工作人員的3成。去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銷售額大幅下降，有的月份甚至不到當初預想的1成。正因為如此，不能接受海外客人是一個很大的打擊。這家公司從今年5月開始到奧運會期間，僅國外觀眾的預約就達到約3.49億日元。費用已經從國外的旅行代理店等支付，但是開始出現要求退款。合同上沒有退款的義務，但是可能要退一部分費用，原本就處于痛苦的經營中，將有更沉重的負擔。

可能無觀眾比賽

關于觀眾人數上限，各方將參照政府的活動限制方針，在4月份內做出判斷。如果新冠肺炎的感染狀況穩定到接近“全場”的話，也有相關人士認為“海外的退票部分可以再向國內銷售”。但是，實際上以“50%”為中心來討論，也可能因為狀況惡化而變成“無觀眾”。

東京都附近的埼玉縣有東京奧運會足球、籃球等4個項目的比賽。關于在縣內賽場是否能容納觀眾一事，埼玉縣知事大野元裕20日表示：“根據比賽之前的新型肺炎疫情狀況，埼玉縣有可能做出自己的判斷。”他表明將不根據國際奧委會的判斷，可能采取無觀眾的形式。大野元裕表示，根據新冠肺炎特別措施法，可以獨自判斷。該法規定都道府縣知事可以要求管理者限制使用設施。針對此事，東京奧組委主席橋本圣子表示：“雖然必須尊重自治體的判斷，但是我們會認真推進討論。”

觀眾數量越減少，東京奧組委赤字的可能性就越高。東京申辦奧運會時的文件上寫著“組委會陷入資金不足的情況下，東京都將進行填補”。隨著延期，東京都決定追加1200億日元。目前，東京都財政也在惡化，相關人士表示“擔心填補金額”。雖然也有看法認為觀眾減少可以降低新冠肺炎疫情對策費用，但東京奧組委人員表示：“有物品正在籌備中，削減經費并不簡單。”

日本奧運擔當大臣丸川珠代在五方會談上表示：“從防止感染等觀點來看，減少選手以外的奧運會相關人員是必須的”。《讀賣新聞》稱，丸川珠代在會談之后再次表達出限制工作人員的想法，可能包括媒體相關人士。

或許每天一次核酸檢測

3月22日，東京都等1都3縣持續2個半月的緊急狀態結束。日本媒體稱，日本政府考慮作為“特殊情況”，允許外國運動員在參加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測試賽時入境。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日本政府原則上不允許來自世界各地的外國人入境，但如果出于人道主義考慮等“特殊情況”，則允許入境。近期，日本將舉行世界杯足球預選賽，4月重啟東京奧運會測試賽，這些賽事恐會受到影響。考慮到這一情況，政府考慮允許運動員入境，為使其參加比賽，放寬隔離14天的措施。同時，將限制運動員到住所和賽場以外活動，不允許利用公共交通工具。然而，何時重啟體育相關人士入境特例的措施，尚不清楚。即使繼續停止，面向即將開幕的東京奧運會，日本政府正就允許入境事宜展開協調。

東京奧組委認為，運動員和相關人員沒有義務接種疫苗，而是通過嚴格的檢查來抑制感染。東京奧組委決定在奧運會期間，至少4天對運動員進行一次檢測，但由于出現變異病毒，正在進一步討論增加檢查頻率，有方案提出每天都要對選手實施檢測。

關于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期間赴日的各國和地區政要與隨行人員，日方要求國家元首、政府首腦級別的隨員最多12人，體育部長等閣僚級隨員人數限制在最多5人。日方認為，著眼于“奧運外交”允許放寬入境和隔離措施，同時考慮到變異新冠病毒及國內輿論，有必要限制人數。盡管不接納國外觀眾前來觀賽，到那時配合開閉幕式等，外國總統及首腦、部長級官員等外國要人可能來日，預計將包括2024年巴黎奧運會東道主法國總統馬克龍等人。日本政府和東京奧組委已向各國駐日大使館相關人士、各國和地區奧委會等做出說明，介紹了要人應對措施和疫情對策方面的想法。

能否舉辦奧運會依然有擔心

國際奧委會3月10日舉行了為期三天的全會，主題是延期一年的東京奧運會以及奧運改革。巴赫主席在大會致辭中稱：“眼下沒有理由懷疑東京奧運會開幕式將在7月23日舉行。問題不是能否舉辦奧運會，而是如何舉辦。”武藤敏郎在接受共同社采訪時，也再次明確否定取消東京奧運會的可能性，強調正因為是新冠時代，才更能體現奧運的價值，即“團結”的精神。

盡管如此，民眾對能否舉辦奧運會依然憂心忡忡。共同社3月20日、21日實施的日本全國電話輿論調查結果顯示，關于今夏是否應舉辦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23.2%的回答表示應舉辦，39.8%表示應取消。日本公益財團法人新聞通信調查會在中國、美國、法國、韓國、泰國等5個國家做輿論調查，詢問在全球新冠疫情尚未平息的情況下是否應該舉行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根據3月20日公布的結果，回答“應停辦”和“應延期”的合計超過70%，在泰國多達95.6%，其次是韓國，有94.7%。

83歲的飛田克夫是一家有著80年歷史的日本旅館“淺草指月”的社長。他說：“如果國外客人不來的話，奧運會就沒有意義了。還是放棄比較好。”這家旅館離東京著名旅游景點淺草寺很近，雖然全年21間房間的運行率超過了9成，但是這一年來，住宿客為零的日子也很多。飛田克夫問道：“如果采取廣泛接種疫苗、機場檢疫等最大限度的防御措施，不就可以接受外國客人了嗎？真的是想盡了辦法嗎？”

《日本經濟新聞》3月21日稱，當初承辦奧運會的目標包括向國外介紹東日本大地震復興狀況和國際交流，拒絕國外游客，這樣的機會將大幅減少。

參賽運動員的選拔也受到了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據國際奧委會透露，截止到1月末，約1.1萬人的奧運會出場名額中，已經確定了61%。雖然乒乓球、擊劍、羽毛球等與奧運會“入場券”相關的國際大賽已重新開始，但再次延期或中止的競技項目也相繼出現。目前，完全確定參賽資格的只有馬術、曲棍球、排球、壘球、自行車（公路、場地）等少數項目。國際奧組委規定的預選賽結束期限是6月29日，如果還沒決定下來的話，雖然部分比賽會以當天為止的國際排名和成績來確定參賽人選，但是國際單項體育組織都會努力舉行預選賽。

希望帶給人們更多感動

最近一年，除新冠肺炎疫情這一最大考驗之外，東京奧運會還遭受多次意外丑聞的考驗。

繼東京奧組委前主席森喜朗2月因蔑視女性發言而辭職后，擔任開閉幕式策劃及演出總監的創意導演佐佐木宏也已辭職。

佐佐木宏承認曾向相關人士提議對計劃出演的藝人渡邊直美外貌帶有侮辱性內容的方案，于3月18日凌晨發布道歉信并表明辭職意向。東京奧組委將盡快遴選繼任者。佐佐木宏負責策劃演出的活動包括前首相安倍晉三以人氣游戲《超級馬里奧兄弟》中馬里奧形象亮相的2016年里約奧運會閉幕式，以及去年7月23日起用游泳選手池江璃花子的奧運開幕倒計時一周年儀式，池江因白血病曾長期休養。去年12月，隨著以狂言師野村萬齋為總監的7人團隊解散，佐佐木宏成為開閉幕式策劃和演出的核心人物。距離東京奧運會開幕僅剩下約4個月時間，橋本圣子表示“很難從頭做起”，打算照著佐佐木宏此前推進的路線夯實細節。

接下來面臨的是火炬傳遞難題。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組委會日前宣布，3月25日在福島縣舉行的奧運會圣火傳遞出發儀式將采用無觀眾形式，以防止新冠疫情擴大。普通民眾無法前往現場觀看，從東京前往福島出席儀式的相關人士也將大幅削減，菅義偉將缺席火炬傳遞出發儀式。

留給東京奧組委的時間不多了，希望不再節外生枝。各國熱愛運動的人們都盼著東京奧運會能夠成功舉辦，帶給人們更多感動，化作戰勝新冠肺炎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