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強

又一次成為國際新聞,而且不只是“國際體育新聞”,中國足球拜蘇寧所賜,強行進入各大國際主流媒體報道的范疇。哪怕這肯定是中國足球的管理者最不愿意面對的糟糕局面。這種國際新聞的傳播,各類“大崩盤”、“大危機”的標題蔓延開來,讓中國足球從一個國內娛樂吐槽的醬缸變成了一種國際丑聞淵藪,任何與這行業相關的人不可能不感到羞恥。
蘇寧集團以切割不良資產為手段,圖謀的是斷尾求生,乃至金蟬脫殼。足球如何,對他們早已不重要。高調表達過的各種初衷以及各類雄心壯志、藍圖規劃,一夜之間化為廢紙。這個2020年剛剛奪取中超聯賽冠軍的俱樂部,用“停運”這種匪夷所思的創新詞匯一掃了之。一家頂級聯賽的冠軍俱樂部,從奪冠開始,流傳的新聞就是各種欠薪消息,到蘇寧集團無法支撐,也找不到買家接手的情況下,即便中國足協想盡可能地幫助他們“過關”,讓其勉強達到準入標準,蘇寧整體的資本危機令俱樂部成了失火城門之下難以保全的池魚。
這種“停運”傷害的不光是一家冠軍俱樂部,以及仍然附著于俱樂部、以其為衣食父母的職業球員、教練和工作人員,蘇寧最初接管的還有相應的一系列青訓梯隊。旗幟高揚的五六年時間,在外援外教身上投入數以億計的資金,甚至從歐洲足球豪門手中,以數倍高成本挖來特謝拉、拉米雷斯等國際名將。一旦崩盤,吳曦這樣的成名國腳還能迅速找到下家,但其他人就難有類似運道了。
蘇寧“停運”是中國足球的又一大丑聞,對這項運動的打擊和影響是長遠的。“停運”之后,未來還有多少家長愿意自己的孩子更多地參與這項運動,尤其是尋找成為職業球員的可能,都會成為更大疑問。
有錢燒錢,沒錢走人。蘇寧的決斷倒是干凈利落,只是“停運”折射出來的事實是蘇寧這樣曾經的巨無霸,投資足球、運營體育的動機暴露無遺——他們從來不是以發展足球運動、推動體育生活方式為真正目標的投資人。足球只是這個集團在構建政府公關、品牌形象過程中的一件便利工具,或者他們只是在受到恒大借足球實現品牌升級后效顰而行的東施。
當進入這個行業,發現投資足球不能帶來簡單粗暴的投入產出回報,以及在經濟環境惡化、品牌傳播方面的績效也不如預估那么璀璨時,他們沒有絲毫猶豫便放棄。足球和體育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一地雞毛,沒有人收拾。
中國足協最近一直忙著應對四十強賽,希望中國隊世預賽小組賽出線,別給大家添堵。同時,俱樂部中性名變更鬧得雞犬不寧。俱樂部是否達到聯賽準入標準,有一套監管指標?誰能掌控不同的俱樂部?控股俱樂部之后,是否具備保持俱樂部長久運營的能力?大手大腳花錢,能否維持俱樂部不是那么糟糕的生態?這些問題,沒有任何行業管理機構給過任何關心,更別提行業監督了。
二十多年來,中國足球的改革,投資者絕大多數別有用心。這是一個無奈的事實。中國足球也沒有資格對這些江湖豪客關閉大門。于是,管理這些江湖操作方式變得更加重要。大佬們很快發現,體育,尤其足球,根本不像曾經的房地產、如今的移動互聯網,一個概念就能成為在資本市場上炒作成數億資產的機會。足球包含商業和市場,但絕不僅是一門生意。
于是,在利益無法兌現,或者這場金元游戲玩不下去時,他們轉身走人。足球土壤被資本烈火焚燒后,很可能寸草不生。
誰來管管這事?防患未然遠重于亡羊補牢,何況中國足協根本不具備善后能力。
蘇寧俱樂部“停運”,深圳兩家國有資本投資機構以上百億資本掌握蘇寧集團運營權。這是資本市場扇過來的一記響亮耳光,蘇寧此前的足球和體育布局顯然被資本市場認定為不良資產。然而,這記耳光應該扇給那些拿足球為玩物的豪客,更應該扇給那些葉名琛式的足球行業管理者,不應該扇給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