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博阿斯

劉軼政

狂人入世

博阿斯從率領波爾圖奪得歐聯杯、葡超和葡萄牙杯“三冠王”開始火起來。2011年夏天，他頭頂“三冠王”與歐羅巴聯賽最年輕冠軍教練的光環，成為切爾西主帥。因為擁有相似的起點，切爾西球迷把他標榜為“小魔力鳥”，渴望他成為這里的第二個穆里尼奧。但不到9個月，35歲的博阿斯被迫下課。雖然他為切爾西帶來了明顯的變化，但他不加修飾的瘋狂讓球隊走向歧途。

博阿斯有自己的一套戰術，讓球隊踢并不適合的壓迫式打法。切爾西27輪聯賽丟了32球，以往的鋼鐵防線被葬送，但博阿斯仍不悔改，有人說他是“認死理的偏執狂”。事實上，只要能踢出壓迫式打法，博阿斯不介意讓一支亟待奪冠的豪門球隊淪為試驗品，很多鋪排連自己都說不清楚。比如，是讓馬塔回收中路組織，還是梅雷萊斯在拖后位置上出球，博阿斯直到下課也沒有做出決定。他堅持使用托雷斯，又在他身旁安插兩個邊鋒，既要讓托雷斯淪為站樁式中鋒，又讓他承擔防守任務。人們評價博阿斯“沒有用戰術擊倒對手，卻先繞暈了部下”。在博阿斯看來，問題仿佛都出在球員身上。

博阿斯明明有一手好牌，卻在一次次試驗中消磨了球隊斗志，渙散了人心。他對控制眾星云集的更衣室沒有經驗，激進且急于求成。博阿斯不太重視切爾西積淀已久的更衣室文化，一接手球隊就想像穆帥那樣樹立全方位威信，結果成了東施效顰。為解決新老交替的問題，他將蘭帕德拿下，甚至在發布會上直接批評蘭帕德，還逼走阿內爾卡和阿萊士等“老臣”。一系列不近人情的操作搞得全隊都氣不順，最終出現了蘭帕德聯合隊內大佬將博阿斯架空的結局。

面對媒體，博阿斯是出了名的固執。在經歷連敗之后，看臺上忍無可忍的球迷傳來了噓聲。博阿斯淡淡地說道：“球迷有時候太急躁，這對我們沒好處。”談起下課危機時，博阿斯說：“俱樂部和我有3年的計劃，給我時間來打造球隊，我們會變得更好，這一點不用擔心”。三個多月后，他便被炒了魷魚，繼任者迪馬特奧用同一套陣容一舉拿下了歐冠冠軍。回憶失敗的斯坦福橋之旅，博阿斯嘆息：“缺少支持令我震驚，俱樂部沒有簽下我們會面時商談的引援目標。”這套說辭和他不久前向馬賽提出辭職的一番話相比，頗有異曲同工的意味。

離開斯坦福橋，博阿斯經歷了一段在白鹿巷的歲月，但也僅維持了一年多時間，無奈地離開。熱刺球迷對他表現出很大的包容，甚至為他鳴冤：“如果博阿斯下課，那么俱樂部主席列維也該下課。”但不可否認，博阿斯難以改變的個性將執教切爾西時的缺點移植到了熱刺，他的提前下課也早有預兆。

2013年11月，在熱刺0比6慘敗于曼城后，似曾相識的一幕發生了，博阿斯怒斥全隊“應該感到羞恥”，引起熱刺球員強烈不滿。英國《衛報》透露，熱刺高層認為球隊存在頑疾，博阿斯正是這一頑疾的源頭。他執教熱刺以來，每次失利后都不從自己身上找問題，而是不停地抱怨，明著批評球隊某些人表現太差，暗地里又指責隊醫能力不足，就連主場球迷助威聲勢太小都成了借口。除自己之外，一切都淪為他抱怨的對象。

熱刺在經歷了人員洗牌之后，博阿斯仍要求球員執行之前的既定戰術，執行力大為下降。他在更衣室中的隨心所欲也一如往常。迪福由于智齒問題缺席訓練一天，回來時驚愕地發現更衣室里到處惶惶不安。他說：“那種感覺好像僅一天的時間，這里的人都走了。”被博阿斯否定的隊長道森因轉會受阻最終歸隊，博阿斯竟將隊長袖標還給了他，這種反復不定的手段被主帥本人看作“安撫人心”的上策。

攪局中超

2016年，博阿斯執教上海上港，中國球迷近距離領略到這位主帥的鮮明個性。博阿斯與上海上港的合作僅維持了一年時間，但在他的執教履歷中已不算短。一年來，人們對他的印象皆來自罰單。博阿斯的不當言行讓自己付出高額代價，導致球隊在爭冠途中陷于被動局面。由于對奧斯卡停賽8場的處罰不滿，博阿斯盲目出頭。與天津權健的足協杯比賽后，他在新聞發布會上質疑裁判判罰。與北京國安的比賽中，他當場辱罵裁判并有侮辱性動作。執教上港期間，博阿斯先后被中國足協處罰三次，共計禁賽12場，有4場比賽尚未執行，這位名帥便離開了。

博阿斯的脾氣一度發到了亞洲賽場。上海上港與廣州恒大的亞冠淘汰賽后，博阿斯將矛頭對準亞足聯：“恒大有兩個辦公室，一個在廣州，一個在亞足聯。淘汰恒大是上港迄今最了不起的成就，我們戰勝了一支可以掌控亞足聯的球隊。”

有了這不省油的燈，上港俱樂部只能發表官方聲明，向亞足聯道歉，表示“博阿斯被冠以‘狂人二世的稱號，了解他的人想必都知道，這位葡萄牙人的臉上就是刻著如此鮮明的個性，高興了會大笑，生氣了會暴怒”。俱樂部還不忘辯證地審視自己的主帥：“盡管這份激情在外界看來好壞參半，但或許正是這份鮮明成就了這位年輕教頭”。

離開中超后，博阿斯出現在達喀爾拉力賽，他一直夢想在輪子上感受速度與激情。早在波爾圖擔任青年隊教練時，博阿斯就出戰過葡萄牙的一項摩托車比賽，因為翻車事故導致骨折。這次出征達喀爾拉力賽，博阿斯在秘魯賽段發生了意外，背部受傷被送進了醫院。他在參賽的車身上特意貼上了上港隊徽。

法甲馬賽是博阿斯執教生涯新的挑戰。面對《隊報》的專訪，博阿斯在談及執教的遺憾時說道：“我犯過錯，這是肯定的，但至少要讓教練完成一個完整的賽季吧。”他認為自己已經有了改變：“過去我更激進，如今我更冷靜了。”幾個月后，法甲賽場傳來了博阿斯的壞消息：他在賽后沖進球場，一邊豎起手指，一邊情緒激動地怒斥主裁判。主裁判出示紅牌后，博阿斯全身都在憤怒中顫抖。

2021年2月，馬賽俱樂部終于用另類的方式送走了這位奇葩教頭。博阿斯在一次新聞發布會上宣稱：“我不知道我們簽了個球員，這不是我的決定，今天早上才知道這件事。這是一位我拒絕了的球員，因此我決定辭職。管理層要求一點時間考慮，我正等待他們的回應。如果他們挽留，那我繼續干。我和俱樂部有合同，仍然對這支我熱愛的球隊負責。”

幾小時后，博阿斯等待的回應到來。俱樂部宣布：主教練博阿斯被停職，等待后續處罰。

從魔到狂

不可否認，博阿斯的確有意氣風發的勁頭，一則關于他的故事至今流傳著。16歲時，還是高中生的博阿斯便給時任波爾圖隊主帥羅布森寫信，指出戰術中的不足。羅布森在回信中表示，希望博阿斯能提供佐證材料。沒多久，博阿斯便整理出一大堆統計數據與相關材料。看到這位學生寄來的材料，羅布森心中大悅，讓他在波爾圖青年隊教練班子中實習，并給他提供了去足球學校深造的機會。17歲時，博阿斯開始擔任足球教練。

之后，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博阿斯與穆里尼奧的不解之緣。穆里尼奧出任波爾圖隊主教練時，像羅布森一樣賞識博阿斯，將其拉入一線隊教練班子。博阿斯經常潛入對手訓練營，充當穆帥的眼和耳，搜羅整理對手的資料。穆里尼奧擔任切爾西和國際米蘭主教練時，博阿斯也相伴左右。兩人這段漫長的交集是很多人將博阿斯稱為“小魔力鳥”的原因。單飛之后，博阿斯執教初期頗為光彩，帶領波爾圖完成三冠王偉業，但這更像是曇花一現。如今“小魔力鳥”的名號已不再，人們談起博阿斯，只會想到“狂人二世”。

早年間，博阿斯參加新聞發布會時被問道：“你是穆里尼奧的克隆嗎？”他竭力否認，稱自己和穆里尼奧不同。拋開兩人的交集不談，論瘋狂，他真的和“狂人”穆里尼奧有幾分相似。然而，和穆里尼奧的成熟老練與累累榮譽相比，博阿斯就相形見絀了。戰術上兩人一攻一守，穆里尼奧老練卻偏重防守，博阿斯推崇進攻足球，但急躁冒進。盡管都是個性鮮明，但是穆里尼奧與球員保持親密關系，能贏得大牌球星的信任，而博阿斯在主流聯賽實力強勁的球隊中時常暴露更衣室管理不善。穆里尼奧的狂，很多時候是有的放矢，而博阿斯的狂則缺少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