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的生日

陳虹

小樹的生日是在2月29日，很特殊的日子，所以小樹的生日4年才過一次。

小樹12歲的生日，是收到禮物最多的一次。每年同學們過生日，小樹都精心挑選禮物，而自己的生日，是一種漫長的等待。奧運會、世界杯不都是4年一次嘛，也許越少的、越漫長的越珍貴，小樹心里安慰著自己。

那時正是小學六年級，早上一進教室，就看見課桌上擺滿了生日禮物和賀卡。

小樹開心地把禮物放到書包里，回家后一一打開，有音樂盒，有水晶蘋果，有小豬造型的存錢罐，有放滿千紙鶴的許愿瓶。

她最喜歡的還是生日賀卡，有音樂的，有立體的，也有DIY手工制作的，上面寫著同學的祝福，不同的字跡，相同的稚嫩。賀卡上都是從網上抄的句子，雖然雷同，可她覺得幸福極了。

小樹16歲生日時，第一次收到情書，是班里暗戀她的男生送的。她已經不記得對方的名字，只記得男生高高瘦瘦，一雙眼睛細長明亮。

小樹20歲時，生日是在宿舍過的。全班的女生只有7人，又都是學理科的，都大大咧咧，心直口快，所以她們的關系非常好。她們買了蛋糕、啤酒、各種零食，把桌子都擺滿了。結果，蛋糕沒吃成，奶油倒把大家都變成了大花臉。宿舍中飄逸著奶油的香味和濃濃的溫情。這是小樹最快樂的一個生日。

畢業那年，小樹去了北京發展，當她坐著擁擠的地鐵、公交車，穿過一條條陌生的大街小巷時，感覺北京的風都是自由的。她喜歡充滿競爭的工作，大城市的包容、自由、競爭、壓力，讓她過得非常快樂，大城市里未知的未來，更讓她滿懷期待。

參加工作的小樹，已經很少收到生日禮物了，大家為生活奔波忙碌，為工作心力交瘁。

小樹的24歲生日當天，沒有收到男朋友的禮物，只有和她分手的信息，而在前幾天他還問她想要什么樣的生日禮物。

“選擇這個日子和你分手，希望你不會太難過，畢竟4年才一次。”看著微信上他發來的笑臉，小樹心中有些困惑、痛苦、失望，隨后漸漸平靜了，不就是分手嘛，感情中沒有舍不得，只有放不下。她回復了兩個字：呵呵。生日今天分手，這真是一個非常特別的禮物！

沒有了男朋友，沒有生日禮物，24歲的小樹并不難過。

晚上8點多，終于下班了，這要比平常早一些。小樹想著可以回家吃個晚飯，一個人過個生日。

出租車沒開出多遠，背包里的手機響了。是經理打來的，讓她回去加班，客戶提出要求，要連夜修改設計方案。

一瞬間，小樹崩潰了，這是她的生日啊！她可以和男朋友分手，可以一個人過生日，但連續的加班讓她身心疲憊，所有的委屈一下子讓她的淚水奪眶而出。這半個月，她沒有看過北京的黃昏，也沒在下班高峰時擠過地鐵。披星戴月，路長日暮，承星履草，原本只是書本上的成語，如今讓她有了切身的體會。

她讓司機掉頭，回上車的地方。在飛馳而過的路燈照耀下，小樹翻看著手機短信。現在手機短信除了驗證碼和快遞通知，幾乎很少有人使用了。記得初中時，生日祝福短信都是一條接一條，而現在一個朋友的祝福都沒有了。

她的心里有些失落，看著手機中的短信，在一條條取快遞的通知后，她看到這天她收到的兩條生日祝福：一個是銀行發來的，一個是聯通發來的：“親愛的客戶，愿所有的快樂、幸福、好運都圍繞在您身邊，祝您生日快樂！手機營業廳送您一份‘生日禮包，趕緊領取1GB流量包（限當日）。”

看著這條祝福，小樹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小樹忽然覺得，生活沒有我們想的那樣好，也沒有我們想的那樣糟。

小樹想，無論加班到幾點，一定要給自己買一個蛋糕，祝自己生日快樂。無論前路有多坎坷，生活有多艱難，都要溫柔地對自己，讓自己快樂一些，才有勇氣和力量去面對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