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曦,吳麗清,葛玉榮
1.廣東工貿職業技術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廣東 廣州 510510
2.廣東工程職業技術學院財經學院,廣東 廣州 510520
3.華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0
縱觀整個人類社會文明發展史,在人類社會經濟發展演變和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邏輯背后,必然裹挾著人類認知能力、認知重心和經濟發展認知動力的轉變。伴隨人類社會知識經濟時代的到來,知識的商品化屬性日趨明顯,知識逐漸作為一種物化商品,知識的生產和消費也日漸頻繁。辯證厘清經濟社會中的這種知識現狀對政治秩序的影響,契合實事求是的價值精髓,而利奧塔爾研究最發達社會中的知識狀態,就是為了搞清社會關系的合法化問題,進而厘清社會關系的本質。
利奧塔爾從現代和后現代兩個角度分別闡述了社會關系的性質。首先,他論述了19世紀最主要的兩種社會學模型,對社會的描述基本上有兩種模式:一種是社會構成一個功能整體,另一種是社會分為兩個部分[1]。所謂的“社會構成一個功能整體”,可以以帕森斯的理論來解釋,即系統控制論;所謂的“社會分為兩個部分”,可以用馬克思主義思潮來解釋,即階級斗爭原理。對于前者,利奧塔爾始終持批判態度,他認為在今天的德國理論家眼中,“系統論”即使不是毫無希望的,也是技術官僚性質的,甚至是犬儒主義的,從此個人或群體的需求與系統的功能之間的和諧只是系統運轉的附屬因素。換句話說,系統論很有可能導致技術官僚主義,甚至是犬儒主義。那么,“系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在他看來,“系統”的真正目的是自身性能的優化。系統像智能機器一樣自我編制程序的目的是優化它的輸入輸出總比率,即它的性能[2]。由此,他認為即使出現罷工、危機、失業或政治革命等影響“系統”正常運轉的因素存在時,“系統”本身也不可能產生較大革新,只會是系統“內部的重新調整”,依然屬于優化系統性能的范疇,否則就有可能產生衰退,即“熵”。在這里,他引入熱力學和化學的概念“熵”,認為信息傳遞本身也會消耗知識能量,構成負熵,引起熵。
在對待知識的態度或方式上,利奧塔爾論證了系統控制論更偏向于實證主義。它的可信性就源于此:因為它有辦法變為現實,所以也有辦法出示自己的證據。利奧塔爾借用了霍克海默的觀點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認為其是“理性的‘偏執狂’”。在分析了傳統理論之后,利奧塔爾開始分析“依靠二元論,不相信綜合與調和”的批判理論,并且引出了“另一種社會模式”,即“階級斗爭”。他雖然沒有詳細描述一個多世紀以來的階級斗爭發展歷程,但對階級斗爭的結果做了總結:在實行自由主義管理或基金自由主義管理的國家里,這些斗爭和它們的機關變為系統的調節器;在共產主義國家里,整合模式和它的極權效應以馬克思主義的名義重新出現,上述的斗爭干脆放棄了存在的權利[3]。也就是說,在階級社會中,工人階級通過階級斗爭取得國家政權,包括統治階級在內的國家機器依然會淪為整個社會系統有序運行的“調節器”;而在共產主義社會中,符合系統管理者的統一的、整合的實踐,以及官僚極權主義也會打著馬克思主義的旗號再次出現,階級斗爭甚至會消亡。因此,利奧塔爾對這種“批判模式”依舊采取批判的態度,并將“以階級斗爭的形式實現全面解放”視為烏托邦式遐想。
利奧塔爾以一種圖解性的(或者說骨架般的)回顧來定位現代工業社會中的知識狀態,并以此為基石解讀“什么是知識”,以及“知識的發展與傳播在今天遇到了什么問題”,而了解知識的前提是了解知識所處的社會,這就存在兩種可能性:一是只有判定社會是一臺大機器,才能判定知識的主要角色是充當社會運轉不可缺少的因素,才能在知識問題上采取相應的行動[4];二是只有判定社會不是一個整體,判定它仍然受到爭議原則的糾纏,才能重視知識的批判功能,才能考慮把知識的發展和傳播引往這個方向[5]。簡言之,社會內在的同質性或二重性,知識的功能主義或批判主義成為爭論的核心問題。顯然,利奧塔爾并不想二者選其一。在他看來,這種二選一的抉擇依然屬于對立建構的思想,與后現代關于知識的社會性質相悖。因此,他只能區分出兩類知識狀態,以此實現矛盾調和:一類是實證主義知識,即自然科學知識;另一類是批判的、反思的、闡釋的知識,即人文科學知識。前者應用于技術,成為社會系統不可或缺的生產力;后者直接或間接地審視價值與目標。
為了厘清現代社會中關于社會關系的性質這一思維難題,利奧塔爾借用了著名哲學家維特根斯坦的核心和基礎概念——語言游戲,并且將社會關系看作是一種語言游戲。維特根斯坦認為,語言游戲是使用符號的一種方式,研究語言游戲就是研究語言的初始形式或初始語言。在他看來,任何社會化的概念都是反映思維對象及其本質屬性的思維形態,是對思維對象的普遍性、規律性和本質性的高度概括,也是對一些詞語的抽象,在日常生活中經常被使用。簡言之,維特根斯坦在觀念上內在地認為: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語言的本質是在“玩游戲”。人們通過設置一定的游戲規則,進而規范日常生活中使用語言的習慣。游戲規則不同,日常語言習慣就不同,反之亦然。人在社會交往中,語言的使用必定無處不在,也就意味著語言游戲無處不在。利奧塔爾從后現代的視野來考察社會關系的性質,引入“語言游戲”概念時,也對這一概念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補充和完善。通過分析語言游戲在實際社會關系中運用,他得出了四點規律:一是語言游戲本身并非一成不變,僅是語言游戲參與者之間的某種默契;二是使用語言,必須遵循一定的語言游戲規則,規則不同游戲也就不同,反之亦成立;三是任何人都處于不同性質的陳述經過的一些位置上,因此每個人都有處于自身社會關系中使用語言游戲的權利;四是鼓勵語言游戲的參與者積極向對手實施“打擊”“反擊”,通過“移位”的方式實現語言的最大靈活性。
具體而言,在利奧塔爾看來,社會是一個原子化的網絡。在啟蒙運動所倡導的解放的敘事話語崩潰之后,“認同”偉大的名字和當代歷史的英雄變得更為困難[6]。也就是說,在大敘事崩潰后的時代,無論是“自由的英雄”,還是“知識的英雄”,對于普通百姓而言已毫無吸引力(以斯大林、卡斯特羅及美國總統為例)。此時,生活目標由每人自己決定。每個人都返回自我,每人都知道這個‘自我’是微不足道的[7]。社會關系分崩離析,社會集體也會轉向一種離散狀態的過渡。盡管如此,利奧塔爾依舊認為,社會集體關系雖然已由之前的群體狀態轉而向離散狀態過渡,個人的話語體系開始變得微不足道,但每個社會個體并不孤立,每個人都處于各種不同的社會交往的關系網中,任何人都沒有喪失陳述的權利,并且在語言游戲中占有一定的位置。對此,利奧塔爾認為,即使是最倒霉的人,他也從沒有喪失有關這些陳述的權利,他或者是發話者,或者是受話者,或者是指謂[8]。社會個體通過一系列的語言游戲競爭,并在語言游戲進程中催生出的某種語言關系“移位”,調節并修正整個語言系統,進而完善社會系統性能。個體化的原子在語言游戲中可以對對手進行“打擊”,并由此引起對手的“還擊”,在這種打擊和反擊中就會產生“移位”,而“移位”可以帶來某種創新,創新又會促成系統性能的進一步提升。因此,利奧塔爾得出結論:系統應該促進這樣的移位。
那么,社會關系的本質究竟是什么?利奧塔爾從后現代的角度將社會關系界定為“語言游戲”,并且是“提問的語言游戲”,認為社會個體在進行語言游戲斗爭時,已內在地包含了一定的社會關系性質,社會關系的問題是一種語言游戲,它是提問的語言游戲。它立即確定提出問題的人,接收問題的人和問題的指謂:因此這個問題已經是社會關系了。個體間由于社會關系的不同,其語言游戲的表現方式也就不同,借助個體間語言游戲的不同表現方式,就可以了解個體間的社會關系。但是,如果把人類社會中的所有的復雜的社會關系全部歸納為“語言游戲”,試圖用“語言游戲”來解釋人類社會生活中的所有復雜關系,似乎又顯得過于簡單化。因此,利奧塔爾又指出,語言游戲是社會為了存在而需要的最低限度的關系[9]。對此,他以魯濱孫漂流記和嬰兒起名字的例子為佐證。
在此基礎上,利奧塔爾進一步分析法蘭克福學派代表人物哈貝馬斯的交流理論。哈貝馬斯認為,人們在人類社會生活中,通過語言的交流,從而形成共識,并以此為依據進一步實現社會關系的合法化。利奧塔爾對此觀點亦持批判態度,他認為,陳述可以分為指示性的、規定性的、評價性的、言有所為性的等,它們具有完全不同的形式和作用,它們顯然并不僅僅是交流信息[10]。簡言之,在利奧塔爾看來,如果只是簡單地將語言的所有表述形式都視同為“交流”,顯然不符合語言交往實際。在他看來,企圖用交流理論來解釋人們之間的語言交往本質上是系統論的外化。一方面,以系統論為理論原點,系統通過內部的信息交往活動,實現自我完善和自我控制,進而實現系統性能的最大優化。顯然,人們語言交往中的“規定性陳述”和“評價性陳述”做不到這點。那誰可以做到呢?構成社會系統的“原子”才具備處理能力,也就是作為社會個體的人。另一方面,利奧塔爾認為,原子被放置在語用學關系的交叉點上,但它們也被穿越它們的陳述轉移到一種永恒的運動中。語言的每個對手在受到“打擊”時,都會產生一種“移位”,一種變動,不論其性質如何,也不論他是受話者或指謂,還是發話者[11]。也就是說,在語言游戲中,游戲雙方都在不斷進行創新,在打擊對手的過程中形成移位,以便給對手以新的打擊。在這種“打擊”與“反擊”的交鋒中,語言游戲雙方不斷使自己的語言發生變化,從而使語言游戲本身發生創新。
總之,利奧塔爾反對哈貝馬斯的交流理論,引入“語言游戲”的概念,提出了游戲理論,認為游戲理論內含“競技”的預設。但在語言游戲的日常“競爭”“斗爭”“反擊”中,有些語言游戲的運用又是受限的。為此,利奧塔爾創造性地引入“體制”概念,以此來解釋語言游戲的這種限制性,認為“體制為游戲規定了一些界限,限制了對手在打擊時的創造性”,就像“過濾器一樣”,體制話語的極限是官僚化,而只有當這種“體制”界限不復存在,社會關系的語言游戲本質才最終會被固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