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次爺爺去藍桉樹街逛完集市回來,總會給姐姐小麥和妹妹小米帶回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有搖起來會發(fā)出癩蛤蟆叫聲的竹筒轉(zhuǎn)鼓,有用鵝卵石和樹皮做成的森林小屋,有木片削成的會翻單杠的小猴子,還有拇指大小的芒果和香蕉……
“爺爺!爺爺!這些東西你在哪兒買到的?”小麥和小米搖著爺爺?shù)氖肿穯枴?/p>
爺爺吸一口草煙,笑瞇瞇地吐出煙圈,什么也不透露。
“這里面一定有秘密!我覺得竹筒轉(zhuǎn)鼓和森林小屋不像是人做出來的,倒像是小妖精做出來的!”小麥認真地說。
小米睜大了眼睛,看著姐姐點點頭,她覺得姐姐說的話有道理。
“你看,只有妖精才能種出拇指大小的芒果。”小麥拿起一個芒果放在手心,仔細地觀察。
除了從集市上帶回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小麥和小米沒發(fā)現(xiàn)爺爺有什么異常,她們的爺爺和藍桉樹鎮(zhèn)所有的爺爺一樣,是位普普通通的老人。
一年四季,爺爺都戴著那頂洗得發(fā)白的藍布檐帽,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褂子,每天抽著草煙,兩只手背在身后,手里握著一把鋤草用的小鋤頭,去田里鋤草。
二
藍桉樹鎮(zhèn)有條藍桉樹街,每隔五天,藍桉樹街就會有一次集市。有時候,爺爺會挑著家里新收獲的豆子去集市上賣,有時候,爺爺會背個空背簍去集市上轉(zhuǎn)一圈,說是去集市上掃尾。掃尾其實就是趁集市快散的時候,去買些便宜的東西回來。
爺爺每次掃完尾回家,太陽差不多都下山了,全家人都等著爺爺吃晚飯,奶奶不免一頓抱怨嘮叨。爺爺笑呵呵地把背簍放下,然后拿起碗筷跟全家人一起用餐。
吃完晚飯,小麥和小米歡天喜地地跑到背簍旁,想看看爺爺這次又帶了什么新奇的東西。小麥從背簍里掏出一串小巧精致的珍珠手鏈,珍珠圓潤可愛,小麥看了愛不釋手;小米從背簍里掏出坐在草編秋千架上的戴著尖尖帽的木雕小人偶,人偶古怪的造型讓小米感到很新奇;背簍里還有用葉子包裹著的酸酸甜甜的野漿果,還有香氣撲鼻的干蘑菇、干木耳。
“凈買些沒用的東西!”奶奶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把干蘑菇和干木耳收起來,放進碗櫥里。
“怎么沒用?孩子們喜歡就好啊!”爺爺說完,笑瞇瞇地看著小麥和小米。
“小麥,幫爺爺一個忙,改天你問問你奶奶,紅薯丸子怎么炸,然后把方法寫在紙條上給爺爺,好不好?”爺爺拉過小麥,神秘兮兮地說。
“好啊!”小麥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
下次爺爺要去藍桉樹街趕集的時候,姐妹倆軟磨硬泡,央求爺爺帶她們一起去,可爺爺怎么也不答應(yīng),爺爺說去集市要走很遠的路,擔(dān)心她們姐妹倆體力不支。
小麥和小米不甘心,她們打算悄悄地跟在爺爺身后,探尋一下爺爺背簍里的秘密。
姐妹倆跟著爺爺出了村,跟到了岔路口時,發(fā)現(xiàn)爺爺沒有朝藍桉樹街的方向走,而是踏上去青松山的路。姐妹倆疑惑不解,互相對視了一眼:難道,爺爺背簍里的秘密藏在青松山?
姐妹倆跟著爺爺來到青松山,不知不覺走到了青松山里的薔薇谷。爺爺找了一片開滿薔薇花的空地,放下背簍,坐在綠草掩映的一塊大青石上,好像在等誰。
為了不讓爺爺發(fā)現(xiàn),小麥和小米悄悄地躲在茂密的薔薇花叢后面。
不一會兒,姐妹倆聽到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只見一群戴著紅色尖尖帽、穿著灰色衣服的小精靈飛到爺爺?shù)闹車=忝脗z驚呆了,小精靈的模樣跟爺爺上次帶回來的木雕小人偶一模一樣。小麥和小米驚訝得捂住了嘴巴,不敢發(fā)出聲音。
“你們要的炸紅薯丸子的菜譜,我?guī)砹恕!睜敔攺目诖锩瞿菑堊屝←湆懙牟俗V紙條。
“太好啦!今晚可以做香噴噴的炸紅薯丸子了。”為首的白胡子精靈接過紙條,高興地向小精靈們宣布。
“好哦!好哦!今晚可以吃炸紅薯丸子了!”小精靈們興奮得手舞足蹈。
“作為報答,爺爺,你可以許一個愿望,我們幫你實現(xiàn)!”白胡子精靈說。
“愿望啊……嗯……讓我想想,我其實沒有什么愿望,只要兩個小孫女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我就心滿意足了。”爺爺笑瞇瞇地說。
“爺爺好笨啊,這算什么愿望嘛!要我許愿的話,我希望有吃不完的糖果,還要一條漂亮的公主裙……”躲在薔薇花叢后面的小米嘟著嘴巴嘀咕道。
三
從青松山回來不久,爺爺突然病倒了。
那天中午,小麥和小米放學(xué)回到家,發(fā)現(xiàn)桌子上擺滿了做好的飯菜,可是卻沒有人。
小麥和小米聽到爺爺?shù)姆块g有聲音,沖進爺爺?shù)姆块g時,發(fā)現(xiàn)全家人圍著躺在床上的爺爺一言不發(fā),床邊還站著醫(yī)生。
醫(yī)生說,爺爺中風(fēng)了。小麥第一次聽說“中風(fēng)”這個詞,她看到爺爺閉著眼睛,安靜地躺著,呼吸很微弱,他的右手蜷曲著,一動不動。
“爺爺……爺爺……”小麥輕輕地喊了幾聲,爺爺似乎沒有聽到。
爺爺病倒后,家里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小麥的爸爸媽媽到處尋醫(yī)問藥,奶奶在家里給爺爺煎藥,小麥和小米輪流給爺爺?shù)共琛⒍孙垺敔敳荒荛_口說話,只有左手和左腳能動。
“奇跡……會不會有奇跡發(fā)生呢?對了,去找薔薇谷的小精靈!”小麥沖進自己的房間,拿出存錢罐,取出存錢罐里的硬幣,她記得薔薇谷的小精靈說過,它們可以幫人實現(xiàn)愿望。
“這些錢,應(yīng)該夠給小精靈們買禮物了!”小麥揣著所有的硬幣朝藍桉樹街跑去。
四
“小精靈!薔薇谷的小精靈!你們在嗎?我給你們帶了禮物哦!讓我見見你們吧……”薔薇谷里回蕩著小麥的喊聲。
喊了一遍又一遍,回答小麥的,只有山谷里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和小鳥的叫聲。
“難道上次的經(jīng)歷只是一場夢?”小麥自言自語。
坐在上次爺爺坐過的那塊大青石上,小麥的心里很失落。坐了一會兒,小麥有些餓了,她拿出在藍桉樹街買的肉餅,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吃著吃著,小麥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既然沒有見到薔薇谷的小精靈,她決定吃完肉餅就回去,免得家里的人擔(dān)心。
“難道爺爺真的只能這樣了嗎?以后再也不能正常地生活?”想到這兒,小麥忍不住號啕大哭。
“好香!你在吃什么呀?可以給我吃一口嗎?”
“我也要吃一口!”
“我也要!”
“還有我!給我留一口!”
…………
聽到聲音,小麥擦去眼淚,看到周圍有一群小精靈,眼巴巴地望著她手里的半個肉餅流口水。
小麥破涕而笑,高興地說:“薔薇谷的小精靈!你們真的在這里!”
小麥趕緊把手里的肉餅掰成塊狀,分給小精靈們。小精靈們不客氣地接過,開心地吃了起來。
“哇,你們?nèi)祟惖娜怙炋贸粤恕!庇袀€小精靈忍不住贊嘆道。
“我下次還可以給你們帶。”小麥興奮地說。
“我們小精靈從來不白吃別人的東西,說吧,小姑娘,你有什么愿望,我們可以幫你實現(xiàn)。”白胡子精靈問小麥。
“這個……送給你們!”小麥從書包里掏出一本美食菜譜,這是她用存錢罐里的錢買的。小麥說:“我知道你們對美食感興趣,所以買了一本美食菜譜當(dāng)作禮物送給你們,這里面有很多美食的做法,比如烙肉餅,做蛋糕,炸酥肉……”
“哇!太感謝了。”白胡子精靈捋了捋胡子,把手放在衣角上擦了擦,然后從小麥?zhǔn)掷锝舆^菜譜,認真地說,“作為報答,請快點告訴我們你的愿望吧。”
“你們……真的可以幫我實現(xiàn)愿望嗎?”小麥有些忐忑。
“說吧,說吧,我們精靈會努力幫你實現(xiàn)的。”精靈們異口同聲地說。
“我希望……希望爺爺快點兒好起來……”小麥虔誠地說。
“放心吧,小姑娘,你的爺爺是個善良的人,我們會用魔法讓他好起來的。只是……”白胡子精靈停頓了一下。
“只是什么?”小麥急切地問。
“只是有個條件,等你回去后,你和你妹妹必須立刻把精靈藥水喝掉。還有,你的爺爺康復(fù)之后,會忘記所有關(guān)于小精靈的事。”白胡子精靈遞給小麥一瓶精靈藥水,嚴(yán)肅地說。
“精靈藥水是讓你們忘記我們精靈的,因為精靈的魔法一旦暴露,我們的世界就會有麻煩,所以,我們必須這樣做。”白胡子精靈解釋道。
“我明白了……我一定會照您說的去做。謝謝您,精靈爺爺。”想到這是最后一次見到小精靈,小麥有些不舍。
“去吧,小姑娘,等你到家,你的愿望就會實現(xiàn)了。”白胡子精靈和小精靈們向小麥揮手告別。
小麥拿著精靈藥水,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五
“小麥……你這孩子,到底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小麥才走到村口,就看到奶奶焦急地站在不遠處。
“我去藍桉樹街,給小米買好喝的飲料。”小麥舉起手里的精靈藥水,撒了個小謊。
“姐姐,快回家吃飯,爺爺好了,已經(jīng)能起床走路了,他給我們做了一桌飯菜呢。”小米撲到小麥的懷里,興高采烈地說。
小麥掏出精靈藥水對小米說:“快嘗嘗,我買了一種特別好喝的飲料。”
小米接過精靈藥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舔舔嘴說:“好像漿果的味道。”
小麥哈哈大笑,和小米、奶奶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小麥看到戴著藍布檐帽、穿著藍布褂子的爺爺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小精靈,謝謝你們,再見了。”小麥在心里輕輕說了一句,然后擰開精靈藥水,把剩下的藥水全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