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松銘
清明雨
清明,一個總也晾不干的祖?zhèn)骷廊?/p>
被雨淋著,從松針滴下來
父親早年種下的松樹,本為護(hù)佑上祖的
前年開始,也陪著母親
香火帶著家人的祈福沿松針?biāo)蜕先チ?/p>
他們都收到了——松針滴答的雨滴
即是回話。香火纏繞并穿過一枚松針
松針竟落了下來,父親接住了
現(xiàn)在日子好了,縫縫補(bǔ)補(bǔ)的,用不上嘍
——他反復(fù)捻著那根針,像是對母親
又像和時間說話。
茶壺里的下午
它們的約定,是我與一個下午碰面的
補(bǔ)語。之后的整個下午
在陽臺狹窄的姓氏上,兩個太陽
在透過薄涼的玻璃交換著人間溫度
一扇窗的嗓子眼兒里卡著斜陽的芒刺
時間的影子是這個下午的書簽
它輕聲提示我
茶壺里的下午
所剩無幾
落日像早些年母親送來的
玉米餅,它跌下樓頂時濺起的光
擦亮了萬盞星星。
空杯子
一只高腳杯孤獨地站在文字的高度
口沿上,一朵唇印
凋零在1942年。手溫醒著
淺水灣是個空杯子,我也是
那年你飲下民國的酒和自己的痛
便飲下了我的前世
瑪麗醫(yī)院仍在咳嗽
你“對著人類的愚昧”《跋涉》去了
《生死場》從未痊愈
送給你的,你喜歡的玫瑰
是另一種藥引。你把墳塋的空杯子
倒過來,與愛情和世事干杯
這圓周率換算的時空共振。月亮
給碰開了一個嚙缺
你的呼蘭河正從一只明月的杯沿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