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月亮的喜悅

耿艷菊

下班的車上疲憊無聊，在微信訂閱號里讀到兩篇大家手筆的文章，立即精神一振，好的文字本就是擁有這樣的力量的。這是平淡的一天里無意收獲的一份小喜悅。

一篇是蕭紅的《春意掛上了樹梢》，單是文字，乍一讀，眼前就猛地明亮，語言太好了，可謂字字錦。蕭紅的文章，知道好，卻一向又不敢讀。這么有才華的人，遭遇了那么多人生的不幸，令人心疼。尤其在冬季，本就寒凜凜的，再讀那些悲傷的故事，更難過了。

但蕭紅的這一篇不同，也許是春天要來了吧，節奏是明快的，隱隱散發著調皮活潑勁兒。

她的文字又那么好，把所見所聞描繪得形象生動，仿佛置身其中一樣。

最喜歡蕭紅在結尾寫的那一段話。她說，夜的街，樹枝上嫩綠的芽子看不見，是冬天吧？是秋天吧？但快樂的人們，不問四季總是快樂;哀哭的人們，不問四季也總是哀哭！

而此時望向車窗外，黑灰的天色，靜默無言。遠處居民樓里的盞盞燈火，散發著溫暖的光。我心里輕輕念著蕭紅文章里結尾的那段話，似乎那也是一盞明亮溫暖的燈，告訴我，無論何時何地何境，都要心中存著一份希望，像看到春天一樣快樂。

我喜歡寫下這樣樂觀文字的蕭紅，快樂跟自己的心境有關，冬天也好，春暖花開也罷，我們都應該是快樂的。

另一篇是村上春樹的一篇短小的隨筆《那時我喜歡讀書》。講他讀高中時讀書的故事，他那時曾經看書看得兩眼放光，常常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只要有書讀，于他來說就很幸福了。哪怕只要嗅一嗅裝書的封套，也是幸福的。

村上春樹說，高中時代，我想都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成為小說家，甚至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寫出像樣的文章來。盡管現在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面孔，說著裝模作樣的話。

有讀者評論說，謙遜而不露痕跡，豁達而不招搖，讓人敬佩！

是的，所有的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們曾經付出的努力有一天總會回報我們。寫小說的村上春樹常因為讀書而忘記了時間。如今的他又是如此謙遜而豁達，保持著親切的姿態，才是可貴的。

我想起三毛年少時的讀書經歷，她放學回家，在公共汽車上讀書，站不穩，就抱著車上的柱子，搖搖晃晃里，一手擎著書看得入迷。還有少年時的琦君，在她父親不用的舊轎子里讀書，那個小小的安靜的世界成了她的世外桃源。

三毛說：“讀過的書，哪怕不記得了，卻依然存在著，在談吐中，在氣質里，在胸襟的無涯，在精神的深遠。”讀書，不但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而且在不知不覺里影響著人的氣質、境界、格局。

我還沉浸在讀書營造的快樂時，車到站了。走下車，一抬頭，看到黑黑的天幕上竟然掛著一彎月亮。冬日的夜晚，風冷冷地吹在臉上，這彎月亮顯得尤為明朗溫柔。我站在那里，靜靜地凝視它，它也靜靜地凝視著我，還帶著淡淡的喜悅。那一刻，我突然想，這彎月亮的光輝宛若文字帶給我的快樂，是一種淡淡的深遠，在平凡的現實里給我溫暖和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