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薇

袁隆平,中國雜交水稻育種專家,被譽為“雜交水稻之父”,中國工程院院士,美國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2010年獲得澳門科技大學榮譽博士學位,2011年獲得馬哈蒂爾科學獎,是大名鼎鼎的“理工男”。同時,袁隆平駕馭語言的能力亦堪稱一流。他在公共場合與人交流常常出言幽默,妙語連珠。
袁隆平做客《舍得智慧講堂》時,主持人問:“您一共得了20多項大獎,還有以您命名的小行星,別人都稱您是偉大的科學家,您怎么看?”袁老不假思索道:“不是偉大,是‘尾大,尾巴大了也有好處,‘翹不起來。”
袁隆平低調為人的幽默,使筆者不由得聯想到其虛懷若谷的幽“末”。
幽,其釋義之一是“深”。《詩·小雅·伐木》:“出自幽谷,遷于喬木。”毛傳:“幽,深;喬,高也。”袁隆平的幽默,看似笑談,但其中深藏著難能可貴的高風亮節。末,釋義之一是“微不足道”。《公羊傳·桓公十五年》:“曷為不言入于鄭?末言耳。”陳立義疏:“末言者,猶言不足言耳。”亦用為自謙之詞。如:末技,末學,末議。
論功績,袁隆平60年來嘔心瀝血,不辭辛勞地奔波于田間,潛心于實驗,把水稻畝產量從500斤提高到1500斤,不僅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中國人的吃飯問題,而且被譽為是解決整個世界饑餓難題的“法寶”。西方世界稱袁隆平的雜交水稻是“東方魔稻”。國際上有人把雜交水稻當作中國繼“四大發明”之后的“第五大發明”。可以說,袁隆平獲得“偉大”之美譽,當屬實至名歸。然而,袁隆平卻將“高節”偏偏視之為“末節”。正可謂:“其處己也厚,其取名也廉。”(宋·蘇軾《醉白堂記》)意即:要求自己高,對待出名不以為意。
在“2007影響世界華人盛典”頒獎典禮上,榮獲“終身成就獎”的袁隆平發表感言:“我知道,大家給我這個終身獎,就是要我干一輩子工作。”
蘇軾《墨君堂記》云:“得志遂茂而不驕。”這不正是袁隆平“不能驕傲自滿,要夾著尾巴做人”的恰如其分寫照嗎?他沒有因獲得“終身成就獎”,躺在功勞簿上歇口氣,而是把“終身成就獎”當作“終身奉獻獎”,視其為不用揚鞭自奮蹄的鼓勵和鞭策。這種“老驥伏櫪,志在‘田里”的愈老彌堅的進取精神,令人肅然起敬。
一次過生日,好友譚士珍和夫人一起去袁隆平家中為他祝壽。飯后,三人在一起合影留念時,見老壽星竟然站在自己左邊的位置,譚士珍就讓他站到中間。袁隆平卻幽默地謝絕道:“你們倆是夫妻,如果我站在中間,不就是第三者插足了嗎?”
袁隆平不但對自己在雜交水稻方面的貢獻“多力而不伐功”(《墨子·修身》:能干實事但不夸耀功勞),在待人接物方面,亦盡顯謙謙君子之風——在公眾場合“排座次”時,以一語雙關的調侃方式主動選“末”位,令對方心悅誠服,進而達到“己之雖有,其狀若無;己之雖實,其容若虛”的謙讓目的。
毋庸諱言,有些人之“自我膨脹”與袁隆平的“虛懷若谷”,形成鮮明的對照。如剛剛有了一些成績就自以為是飄飄然,唯我獨尊目空四海;剛剛出了一點兒名,就把曾經嘔心瀝血培養自己的恩師丟在腦后,吃水忘了挖井人,甚至以怨報德,與恩師對簿公堂,令老師“寒”心疾首;剛剛有了一些名望就忘其所以,自覺很“偉大”,妄圖與歷代名人比肩。還有的人,在公共場合不知謙讓,以我為大,或喧賓奪主,鶴立雞群;或顛倒長幼,以少輕老;或搶尖霸上,旁若無人……
凡此種種優“我”之炫,與袁隆平之幽“末”之謙相較,忘其所以者是否該汗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