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業

好端端的一個人,上午還碰面打招呼,下午怎么就說走就走、陰陽兩隔了呢?“猝死”這個詞,近年頻頻見之于報端。有人在馬拉松長跑中猝死,有人在出行的列車上猝死,還有人和他人拌了幾句嘴,急火攻心,也忽然“猝死”……但最常見的,還是那種因工作壓力過大、生活過于勞累所引起的猝死,人們習慣稱之為“過勞死”。
接連看到醫生在崗位上猝死的兩個案例,令人黯然神傷。
青海大學附屬醫院急診外科醫生郭慶源,寬厚沉穩,急公好義,認真負責,任勞任怨。在同事和病人中都有著良好的口碑,被大家親切地呼之為“大郭”。大郭塊頭大,平時身體很好,常常早上做完手術,一直守到中午,值班時間就成了28小時。同事馬強還記得一次他早上七點半到科室,問前一晚情況,大郭說,他凌晨4點睡的,還可以。馬強無語:“4點睡還可以?這就沒怎么睡覺。”
他離去前的(2020年)“1月22日子夜近零點時,醉酒打架、車禍外傷的患者接踵而來……凌晨一點后,一位車禍患者送進來,神志不清并肋骨骨折……五點多,‘120拉來一位腦外傷患者,病情很重,緊急搶救一番后,由于醫院實在沒有床位,又被‘120拉走轉去另一個三甲醫院,當晚有一名患者家屬因此起了沖突,惡言相向,郭慶源走過來接話,不動聲色地把實習醫生袁新月擋在身后,向病人家屬好聲好氣解釋了一遍又一遍……”這一晚的夜班中,他接診38人,會診2人。之后,他猝然倒下,2020年1月23日16時,經全力搶救無效死亡。此時,距大郭下夜班只有幾個小時。一切“就像做夢一樣,由于太突然而顯得極不真實”。
另一位醫生——安徽六安市裕安區丁集鎮中心衛生院外科的方培虎,也是凌晨猝死在值班室的,年僅31歲。
即便不猝死,某些從業人員,譬如科技人員,非正常死亡的人數似乎也在逐年增加。例如,某高校,前些年,一位藝術學院青年女教師,患白血病去世時,年僅35歲;另一位前幾年才破格提拔的教授,去年患肝癌離世時,年僅47歲……這么多中青年教研人員、醫務人員英年早逝,說明了什么?我想,如果用一個漢字概括的話,“累”字足矣。
也因此,當安徽六安市裕安區的衛計委發出《關于在全區醫療系統開展向方培虎同志學習活動的決定》時,很快就在醫生們中間引起軒然大波。醫生們紛紛表示:“不學,要好好活著。”是啊,當管理層號召向方培虎同志敬業精神學習的同時,是不是也該想到,醫生們這種“亞健康”的工作方式和生存狀態還能繼續下去嗎?當務之急,是不是該考慮怎樣為他們紓難解困?
生活愈來愈好,卻不合時宜地談到“猝死”,話題未免沉重。但想到那些猝然離開了我們這個世界的醫生們,又覺得,寫下這些祭奠他們的文字,并不多余。
童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