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長·廳長·處長

商子雍

題目里羅列的三個“長”，都是官名，只不過廳長、處長是眼下的官兒，而亭長嘛，則是古時的官兒。

對廳長、處長目前在官員序列中的位置，大家應該比較熟悉;之所以用了“比較”這么一個詞兒，是因為其中的學問，也并非人人都能搞得一清二楚。具體來說，我就見過一位副廳長的名片，上面專門標出：享受正廳級待遇。另外，官場上還有相當于正廳、副廳的巡視員、副巡視員，相當于正處、副處的調研員、副調研員這么一種非領導職務。前幾天參加一個活動，主持人介紹一位嘉賓時，稱其為二級巡視員。什么意思？事后打聽，原來二級巡視員相當于副廳，一級巡視員則相當于正廳——有意思！

至于亭長，那可是要多說幾句了。在中國歷史上，戰國時開始在鄰接他國的地方設亭，置亭長，負防御之責。秦、漢時，則是在鄉村每十里設一亭;里，據近人研究，當指距離而言，非鄉里組織之里。有亭，當然就有亭長，掌治安警衛，兼管停留旅客，治理民事，多以服兵役已滿期之人充任。此外設于城內或城廂的稱都亭，設于城門的稱門亭，均置亭長，其職掌與鄉間亭長同。東漢后，亭和亭長漸廢。值得一提的是，漢高祖劉邦曾在秦時擔任過亭長一職。而唐代的亭長則與戰國及秦漢時的亭長完全不同，是在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之都事、主事（從九品）下設亭長，掌門戶啟閉之禁令諸事，為中央官署中最低級事務員。

從戰國、經秦漢、到唐代，盡管都有亭長，但職責卻不盡相同;相同之處也有，這就是官階很低、權力不大。所以，羅貫中的《三國演義》寫諸葛亮在東吳舌戰群儒，有一位吳國臣子公然發表藐視劉備的言論：“眼見只是織席販履之夫耳！”諸葛亮就特意把劉邦其人拿出來說事：“漢高祖起身亭長，而終有天下;織席販履，又何足為辱乎？”

作為官職的亭長已經走進歷史，而作為建筑物的亭，卻依然存在于我們的生活之中。何謂亭？《現代漢語詞典》釋義曰：一、亭子，蓋在路旁或花園里供人休息的建筑物，面積較小，大多只有頂，沒有墻（按：此處似應改為“只有頂和柱，沒有墻”）。二、形狀像亭子的小房子。對上述兩種亭，想來大家都不會陌生吧！

所以從古今的官名拉扯到現實生活中的建筑物，是因為幾乎天天清晨都去一個公園的一處空地打太極拳，空地旁邊就是一座尖頂的形狀像亭子的小房子。小房子只有區區數平方米，透過玻璃窗看進去，里面僅有一桌、一凳、一飲水機等設置，其一面靠墻，三面示人，正面一橫一豎掛著兩個牌子，上皆書“售票廳”三字！有意思的是，小房子的左右兩側也都有豎式的牌子，一個上書“售票廳”，另一個上書“售票亭”。我對一起打拳的老伴兒說：“這個小房子起碼有兩個地方與眾不同，一是竟然掛了四個牌子，二是居然擁有兩個名稱。”老伴兒手指西南方向對我說：“看那邊！”原來隔著一個不寬的水面，也有一個形制一模一樣的小房子，遠遠望去，橫掛著的牌子上，卻顯示著“售票處”三字。有意思，方圓數十米之內，竟然有廳、有亭、亦有處。開個玩笑，倘若其中的主事者皆以“長”相呼，那豈不是廳長、亭長、處長一應俱全了嗎？

楊樹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