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方言語氣詞“哇”淺析

王丹迪

內容摘要：太原方言語氣詞“哇”在語境、位置、語調、與其它語氣詞組合方面的運用具有鮮明的特點。當“哇”字處于陳述句的句中或句末時，多表示向聽話人傳達信息;“哇”字處于祈使句的句末時，多表示命令、請求、或者委婉建議;“哇”字處于疑問句中時，尤其常常用在選擇問句與是非問句中，根據所處的語言環境，表達疑問、推測等不同的語意。同時“哇”受語調的影響頗大，在與不同語氣詞連用時表達的意義也不盡相同。

關鍵詞：太原方言 哇 語氣詞

在新華字典中，“哇”字有如下闡述：“用在感嘆句末，表示驚異或感嘆語氣。而在形形色色的太原方言語氣詞中，“哇”的使用頻率也是極高的。研究語氣詞“哇”，對于深入的研究太原方言有著極大的幫助。“哇”作為一個語氣詞，可以出現在太原方言的各類語句中，并且擁有著極強的表意功能。

一.“哇”字作為句尾語氣詞的具體用法

太原話中的語氣詞“哇”可以用在不同句類的末尾，如陳述句、祈使句或者疑問句。根據語境的不同來表示推測，建議，商量或者說話人希望得到聽話人證明的意味。

（一）“哇”字與陳述句

語氣詞“哇”字可以綴于陳述句末尾，來表示揣測、推斷的語氣和意味，常與“大約，可能，恐怕”等詞語搭配，例如：

①這件衣服可能是新的哇，我也沒見他穿過。②這次聚會，恐怕他不會參加哇。③這件衣服大約是新的哇，我也沒見他穿過。

在這一類句子中，綴于句尾的“哇”不能刪除，如果刪除的話，原句更側重于表達說話人肯定的意味，而不表達推測的意味。此外，上述的句子若將原調值改變，或者干脆以疑問的口氣道出，則使說話人的猜測意味表現的更濃一些。

除此之外，語氣詞“哇”也可以表達假設的語氣，例如：

①打掃家哇，這么多的屋子打掃起來太累，可是不打掃哇，又太臟。

“哇”字有時還可以綴于陳述句的末尾，表示一件事情的發生本應如此，理所當然，顯而易見，是對說話人肯定語氣的加強。例如：

①咱們是男人哇，苦活累活當然得咱們干。②老師說的是哇，不及時復習就會遺忘。③你可說哇，沒想到自己家里出了賊哇。④讓人家走哇，等老師來還不知道等到多會呢。

當“哇”字綴于陳述句的句尾，還可以表示提醒對方，是說話人以為聽話人不知道、不理解，從而進行提醒，好讓對方明白。例如：

①我說是九月一號開學哇！（你說不是那會！）②這張專輯早就絕版了哇！（你說它還在售！）③他家就是生了對兒雙胞胎哇！（你說不是！）④我說她回老家了哇！（你說她在家呢！）

（二）“哇”字與祈使句

“哇”字用在祈使句的末尾，表示命令、請求或者建議的語氣。例如：

①快期末考試了，你好好的準備哇！②下午還要考試，你睡一睡哇！③媽媽等了很久啦，快些兒走哇！④這項任務，你是新手肯定干不好，讓我來哇！

有的句子雖然用“哇”字，但肯定的語氣較重，并不是真正要征求對方的意見，例如：

①這件衣服不錯哇？我要買下它。②這是我的女朋友，漂亮哇？

“哇”字在祈使句中，口頭語色彩較濃厚，表達命令、請求、催促、告誡、勸阻等意義，多數情況可與語氣詞中的“吧”互換，而不改變原意。例如：

①你快點走哇。（你快點走吧。）②你今天把這些文件都處理完哇。（你今天把這些文件都處理完吧。）③你走得太快了，等等我哇。（你走得太快了，等等我吧。）④我跟你說了的哇，不要老批評別人。（我跟你說了的吧，不要老批評別人。）⑤吃哇吃哇！（吃吧吃吧！）⑥喜歡就拿走哇。（喜歡就拿走吧！）

后面兩句也暗含“招呼、允許”的意思，表達了說話人直爽而慷慨的性格特征。

在句子表示請求的目的時，末尾帶“哇”有表示輕微試探的意思，例如：

①媽媽，咱們今天吃小雞燉蘑菇哇。②明兒個天氣冷，讓孩子穿上棉衣哇。③明天是周末，我們去看看姨奶奶哇。

“哇”和“么”作為語氣詞都可以用在祈使句末尾，表示勸說的語氣。但它們有兩點顯著的區別：一是“么”可以用在否定句式中，而“哇”只能用在肯定句式中，例如：

①我步子邁的小，你走得慢些兒么。②小弟弟的腿受傷了，你且等等他么。③你一晚上想出來了什么好主意，說么，我聽著呢。

以上句子中的“么”都可以換成“哇”，而原句子的句意和語氣都不會有所改變。但是下句中的“么”就不能與“哇”互換，否則會不成句子。

④這地方到處都是陷阱，你不敢亂跑么。

二是語氣詞“哇”還可以用在表示命令的句子中，語氣較為強烈。語氣詞“么”用在表示命令的句子中，語氣較為緩和，例如，下句中的“哇”字不能用“么”字代替。

⑤一天到晚惹事，你快給我滾得遠遠的哇！

（三）“哇”字與疑問句

“哇”字用在疑問句末尾，側重于表達說話人主觀上比較肯定的意味，同時希望得到聽話人的肯定，表示的是推測的語氣，例如：

①哎，《背影》的作者就是魯迅哇？②他就是你們班考試第一名哇？③你這臉上的傷咋鬧的，挨打了哇？④我姐給我買了件新衣裳，怎么樣，不錯哇？

用在某些情景下的時候，單用“哇”字也可表達說話人強烈的警告、威脅意味。例如：

①你快走哇，有本事走了就永遠別回來！②你要跟我分開是哇，那我就把這個事情告訴別人！

在這兩個句子中，“哇”字后面跟了條件句，使說話人的語氣帶上了威脅與警告的意味。

語氣詞“哇”用在問句中的情況較為復雜，我們可以分兩種不同類型的疑問句來做進一步的分析。

1.是非問句

是非問句是指說話人敘述一件雙方都知道的事情，并且要求聽話人對問句做出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的句子。北京方言中的是非問句，在其句尾可以綴上語氣助詞“嗎”、“啊”或者“吧”，而在太原方言中，除了城郊部分地區外，一般不使用語氣詞“嗎”，城郊各地使用的語氣詞也不盡相同。新城區的太原方言常用語氣詞有“哇”、“呀哇”、“嘞哇”和“咾哇”。在此我們著重舉一些與“哇”字有關的例句，例如：

①我不記得我打印過文件，這是你帶上來的哇？②明天就是植樹節啦，我們栽樹呀哇？③水管出水太慢，壺還沒滿嘞哇？④過了這個年頭她就三十啦，養下娃娃咧哇？⑤天氣預報說要降溫了么，外頭冷的厲害嘞哇？⑥你們長得真像，你是小紅的媽哇？

“哇”字在是非問句中，可以單用，也可以與其它語氣詞連用，其表達的語意要根據所在的具體語境來判斷。

2.選擇問句

選擇問句是指說話人在講出一件事情后，同時給出幾個問題答案的選項，讓聽話人選擇其中一種作為回復的句子。太原方言的這一類句子通過語氣詞的互相呼應，來表達說話人的用意。但多少受北京方言的影響，新城區的太原方言較常用“是……還是……”的格式來表達疑問，如“這只雞是燉呀還是煮呀？”在此前，太原方言區也有過使用“還是……還是……”的格式來表達選擇疑問。例如：

①太吵啦，到底是聽你們說哇還是聽老師說哇？②還是帶娃娃出門哇，還是讓他在家哇？③我是快些說哇還是慢點、詳細些說哇？④你們是想喝啤酒哇還是喝汾酒哇？

太原新城區的方言語氣詞“呀”和“哇”在使用情況上有所不同，如果主語是人稱代詞的包括式“咱們”，句尾語氣詞一般用“哇”，而句子主語是排除式“我們”，則大多數情況在句尾用語氣詞“呀”。例如：

①咱們回家哇還是出去哇？②我們去拜年呀還是在家包餃子呀？

在上述例句中，例①為包括式用“哇”，例②為排除式用“呀”。

二.“哇”與其它語氣詞連用的情況

在太原方言的實際使用中，“哇”字不僅僅是單獨使用，它與其它語氣詞連用的情況也時常出現，有如：“了哇”、“的哇”、“來哇”、“呀哇”、“咾哇”以及“哇么”等等形式，可謂一個小小的組合改變就能使太原話的語氣產生豐富的變化。下面我們簡要介紹幾種常見的使用情況。

（一）“算了……哇”

表示否定的祈使句，例如：

①來回跑一趟太麻煩了，算了去哇。（意思是不用去了）②家里倒是還有點白菜，算了買哇。（意思是不用買了）③收了禮物還得欠人家份人情，快算了要哇。（意思是不用要了）

（二）“哇么”

表示說話人加重了語氣，例如：

①要到時間了，快走哇么，等甚的了！（意思是還等什么呀，快走吧！）②別閑聊啦，飯菜都涼了，快吃哇么！（意思是不要再聊天了，快吃吧！）

（三）“的哇”

表示說話人對所說的話的真實性已經有所判斷，例如：

①你是你外婆一個人帶大的哇！②這衣服樣式真新鮮，是在城里買的哇！③你數學這么棒，是李老師教的哇！

說話人其實并不期待聽話人對問話有所回答，他在說話時對問題的答案已經有了答案。

（四）“咾哇”

基本可以與語氣詞“了哇”互換，有時帶有命令或不耐煩的語氣，例如：

①就你還去跑馬拉松，快算咾（了）哇！②就還剩兩塊菠蘿，你快吃咾（了）哇！③我想他應該去看過在醫院的父母嘮（了）哇。

（五）“來哇”

用在句尾常表示現實中有跡象，說話人據此有所猜測。例如：

①窗臺還是濕漉漉的，昨天下雨來哇！②這電視機后蓋還是熱的，你倆偷偷看電視來哇！③妹妹嘴角還有奶油，你喂她吃蛋糕來哇！

“哇”字在與其它語氣詞連用時遠不如單獨使用靈活，往往要受所處的語境語氣所限制。

三.結語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清楚地看到“哇”字在不同位置、不同語境中對所表現的語義的影響。精確的把握語氣詞“哇”的特點，仔細體察言語交際中的語氣傾向，對太原方言的研究大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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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江蘇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