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鶯舞
誰都想抓一只七月的螢火蟲
除了我。朱姑娘最貪心
想要一瓶,所以從入夏開始
用睡眠換掉成千上萬的呼嚕聲
不管是誰經過那棟房子
都堅信,打呼嚕不對
打呼嚕螢火蟲就不來
許多年后,朱姑娘老了
所有人都認為她應該抓
一只螢火蟲。陪葬
只有我知道她需要整個
打呼嚕的七月,夜色們
閉嘴。我是對的
盡管饑腸轆轆,他還是
把自己灑向水面
好照亮夜里繁衍的水生物
一個小偷
他把自己當成一束月光
或一片
路過漆黑的孤兒院
他又爬上屋頂,蜷縮
成一彎
一整夜照著睡夢中的孩子
還是漆黑一片,虛妄的想象
終于快把他餓死了
后來月光在一戶人家的客廳
照見他瘦骨如柴的形影
他偷出,一塊面包之后
光溜溜地清醒著
他是一個詩人。他以
這樣的方式。潛入世間
偶爾寫一首詩
路邊插滿小彩旗
從視線里延伸很遠
人們想知道有多遠
便有兩個人商量
一個從那頭
一個從這頭
開始量。碰頭的那天
他們各藏著一半的數據
不愿合作。又請來兩個人
從另一半的兩頭量起
四人變八人,八人變十六人
當路上站滿了人
都貓著腰,屁股撅向天空時
他們知道只要雙數人做的事
一定落入循環
婚姻正磨礪我們的腳板
道路有多遠,永遠是個秘密
為完成作業,我來到雞棚
提著相機拍攝一窩雞蛋
其中一枚,我把鏡頭貼近
給它特寫。它知道我要拍
一只在蛋中努力表現的雞
破殼而出。毛絨絨的新生兒
充滿活力地迎著陽光嘰喳
把頭和嘴,湊到鏡片上來
精神抖擻。啄三下
我感到害怕。一枚了不起的
雞蛋。將生出一只了不起的雞
它怎么知道我在拍
一枚雞蛋如何成為一只雞?
它就是知道
只有鏡頭在一秒秒告訴它
責任編輯? ?侯建軍
特邀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