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琳歡
(中共大慶市委黨校,黑龍江 大慶 163313)
中國共產黨自成立起就對勞苦大眾的貧困問題高度重視。1922年中共二大通過的 《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分析了當時中國政治經濟現狀與受壓迫的勞苦群眾,提出“用階級斗爭的手段,建立勞農專政的政治”。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先后發布 《告農民書》 《中國共產黨關于農民政綱的草案》 等,深刻剖析導致農民貧困的幾大原因,并提出要把滿足農民群眾的要求提升到事關國民革命成敗的高度。土地革命時期,毛澤東同志帶領革命群眾打土豪分田地,開展農業生產、廢除苛捐雜稅,通過解決農民的土地問題,推動革命向前發展。全面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制定了一系列經濟政策和法規,如,《陜甘寧邊區保障人權財權條例》 《晉冀魯豫邊區勞工保護暫行條例》 等,保障了農民、小生產者的生存權利,極大地調動了抗日力量。解放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代表團在1946年的政治協商會議上提出“實行農業改革,扶助農民組織,推行全國減租。”從中國共產黨成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我黨一直關注著國家和人民群眾的貧困問題,力爭建立人民政權,改變中國一窮二白的落后面貌。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人民生活普遍貧困,工農業基礎十分薄弱。1950年,劉少奇同志在 《關于土地革命問題的報告》 中提出:“只有農業生產能夠大大發展,新中國的工業化能夠實現,全國人民的生活水平能夠提高,并在最后走上社會主義的發展,農民的窮困問題才能最后解決”[1]。同年,國家公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改革法》,讓億萬貧苦農民分到土地,組織農民走社會主義集體化道路。這一時期,國家通過計劃經濟體制和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迅速恢復和發展農業生產、工業生產和交通運輸業。1959年到1961年是我國經濟困難時期,為了保障貧困群眾的基本生存需求,我國建立了以社會救濟為主要特征的全國性民政救濟系統,以國家行政計劃為主,對貧困群眾調撥最低物質生活需要的糧食和蔬菜等,即對貧困人口的臨界生存需求問題,施以政策性和物質性外部扶持。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拉開了改革開放的序幕,我國的減貧事業進入依靠經濟體制改革減貧的階段,改革成為這一時期貧困治理的主要動力。通過建立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廣大貧困農民掌握了土地經營權,農民收入得到普遍提高,極大調動了農民生產積極性。1984年,中共中央、國務院聯合發布 《關于幫助貧困地區改變面貌的通知》,把貧困治理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開始實施“以工代賑”和“三西 (甘肅河西、定西和寧夏西海固) ”農業建設等專項扶貧政策,并在“老、少、邊、窮”地區確定18個集中連片貧困地區進行區域局部扶貧。在機構建設方面,1986年成立了國務院貧困地區經濟開發領導小組,專門負責組織和協調農村的扶貧開發工作。1994年,國家開始實施《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 (1994—2000年)》,提出到20世紀末基本解決農村貧困人口溫飽問題,將此前確定的331個國定貧困縣調整到592個。同時,國家在宏觀戰略上提出要加快中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計劃,建立東部沿海發達地區支持西部欠發達地區的扶貧協作機制。這一時期,我國扶貧由傳統的救濟性扶貧逐漸向開發式、發展型扶貧轉變,這意味著政府對貧困治理認識水平的提升。
2001年6月,我國發布 《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 (2001—2010年)》,提出要盡快解決少數貧困人口溫飽問題。為進一步瞄準貧困人口,把握新世紀貧困問題的新特征,國家開始以貧困村整村推進扶貧為切入點,把貧困瞄準重心下移到村,全國確立14.8萬個重點村,這些重點村占到全國行政村總數的21%。因國家不斷加強東西部扶貧協作和完善定點扶貧,實行整村推進、連片開發的扶貧治理體系獲得了較好的減貧效果。從2006年開始,國家全面取消農業稅,實施的新農合、農村低保等制度讓農民收入得到進一步保障。《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又確定了14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繼續堅持開發式扶貧方針。
2012年,黨的十八大以后,我國還有近1億的貧困人口,貧困人口分布更加分散、致貧原因日趨復雜、發展不平衡的問題突出,大都是貧困程度深、脫貧難度大的“硬骨頭”。面對“貧困板結現象”,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精準扶貧方略,把脫貧攻堅作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底線任務,根據貧困人口致貧原因和脫貧需求分類施策,將“兩不愁、三保障”的多維貧困標準作為脫貧目標,通過實施“六個精準”“五個一批”等精準扶貧舉措,將資源、資金、項目直接瞄準貧困人口,加強扶貧一線的工作力量。2021年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脫貧攻堅總結表彰大會上向全世界莊嚴宣告,我國脫貧攻堅戰取得了全面勝利,現行標準下的絕對貧困問題得到歷史性解決。
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擺脫貧困的政治和組織保證,黨在扶貧事業中發揮著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根本推動作用,在百年的減貧實踐中形成了較為系統、全面的扶貧工作體系。從時間維度上看,以毛澤東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扶貧的大方向是走社會主義道路,首要問題是解決“吃飯問題”,消除貧困是發展和鞏固社會主義制度的基礎;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貧窮不是社會主義,從改變生產關系角度解放和發展農村生產力,提出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先富帶動后富,消除貧困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以江澤民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深入推進開發式扶貧,提出扶貧開發應堅持共同富裕、科教先行、可持續發展等原則;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提出科學發展觀和新農村建設理論,把扶貧開發作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一項重要內容,從多個角度深化了扶貧開發理論;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貧困治理放在治國理政的突出位置,提出的精準扶貧方略為我國全面消除絕對貧困提供了科學指引和行動綱領。
人民群眾是社會歷史的主體。我國的扶貧工作始終圍繞“為了人民,依靠人民,由人民來檢驗”的根本原則和出發點,這是對唯物史觀的繼承與發展。中國共產黨堅持扶貧力量來自人民,廣泛動員全社會參與,民營企業、社會組織、公民個人成為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減貧的三支新生隊伍;中國共產黨堅持扶貧目標立足于人民,切實解決人民最關心、最迫切的問題,讓脫貧成效經得起歷史和人民檢驗,不僅重視讓貧困群眾整體脫貧致富,更關注每個貧困“個體”的利益訴求,保證貧困治理的“保質保量”;中國共產黨堅持扶貧成就歸功于人民,我國減貧事業取得的偉大成就靠的是中華民族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精神品質,靠的是廣大黨員領導干部一心為民的矢志堅守,靠的是全黨全國各族人民的團結奮斗。
堅持實事求是、與時俱進是不斷發現和準確把握貧困治理規律、實現扶貧理論與實踐統一的前提。中國共產黨百年的減貧歷程既有長遠的戰略規劃,也注重中期和短期目標。減貧規劃既一張藍圖繪到底,保證政策的連續性,讓全體人民對未來減貧工作有穩定預期,又根據不同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現實情況,強調目標導向和問題導向,堅持頂層設計與地方創新相結合,制定不同的減貧目標和扶貧戰略。從小規模救濟式扶貧到“放權搞活”經濟體制變革減貧,從區域減貧、整村推進到精準到人、到戶的精準扶貧,我國減貧工作始終堅持與時俱進,緊緊圍繞黨中央的重大戰略部署,從地區差異出發,堅持適應性治理。例如,我國根據建國以來不同經濟社會發展階段特點和扶貧形勢,多次調整貧困線標準和貧困治理目標,由中華人民共和國初期的救濟式扶貧解決人民溫飽的“吃飯線”標準逐漸調整到精準扶貧時期確立的“兩不愁、三保障”的多維貧困標準。
擺脫貧困很大程度上依賴于經濟發展。縱觀百年的反貧困斗爭歷程,我國逐漸明確,要把發展作為解決貧困的根本途徑,通過推動均衡、充分、高質量發展,把握公平和效率的關系,為最優分配、有效減貧創造了良好宏觀環境。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在經濟體制改革和發展過程中特別注重“益貧式”經濟增長,在制定經濟社會發展中長期規劃的過程中,深刻把握住分配與生產的重要關系,通過將經濟增長與貧困人口精準對接、經濟社會轉型與減貧有機銜接,促進由“輸血救濟式”扶貧向“造血開發式”幫扶轉變,實現了經濟中高速增長與消除貧困的同步互促和良性循環,從長遠來看,更有益于區域協調發展和縮小收入差距。
精神扶貧、教育扶貧是阻斷貧困代際傳遞最有力的方式。習近平總書記曾提出“弱鳥先飛”“扶貧先要扶志,要從思想上淡化‘貧困意識’”等重要觀點。我們不僅要努力改變貧困地區群眾的精神面貌,發揮教育扶貧“富腦袋”的作用,而且發展落后地區的黨委、政府也要“扶志”“不要言必稱貧,處處說貧”,要將物質扶貧與精神扶貧相結合,發揚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精神。扶貧開發是全黨全社會的共同責任,社會動員和社會參與力量是擺脫貧困的“深層活水”。長期以來,我們營造全社會扶危濟困的濃厚氛圍,形成了專項扶貧、行業扶貧和社會扶貧等多方力量有機結合的大扶貧格局,構建起全社會共同關注、參與的扶貧工作格局。可以說,中國的貧困治理不僅注重從內因出發,激發困難群眾的內生動力,幫助貧困地區和貧困人口提高自我發展能力,而且重視調動外因的社會參與力量,凝聚社會多元主體的扶貧開發合力。
隨著2020年脫貧攻堅取得全面勝利,我國的減貧道路迎來從消除絕對貧困到緩解相對貧困的重要轉向,相對貧困治理是今后中國貧困治理的新命題。進入到相對貧困治理階段,我國貧困的治理目標、治理對象和治理路徑都將發生深刻變化,治理目標由關注人的生存需求轉向人的發展需求,治理對象由以農村貧困人口為主轉向兼顧城鄉貧困人口,治理路徑由集中性的政府主導轉向常規性的政策調節。面對貧困屬性的改變,我們要以更廣闊的視野看待貧困問題,實現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做好政策過渡與制度銜接,推動2020年后貧困治理戰略的轉型和適應性創新。在國際減貧事業中,中國要發揮積極倡導者和推動者作用,開展國際減貧交流合作,走共同發展之路,構建反貧困的人類命運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