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鴿鴿
摘 要:社區作為社會治理的基本單元,提高社區治理水平是推進社區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應有之義。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居民對美好社區的向往愈加強烈,但我國在社區治理的進程中,社區中的公共精神培育往往被忽略和遺忘。本文首先從城市社區治理中公共精神的起源入手,探討城市社區公共精神現狀,然后從個人、社區組織、社會結構、傳統文化等方面分析社區公共精神缺乏的原因,在此基礎上提出培育公共精神的途徑,以期實現社區善治。
關鍵詞:城市社區;公共精神;培育
2016年3月5日下午,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上海代表團審議時提出:“基層是一切工作的落腳點,社會治理的重心必須落實到城鄉、社區。”[1]社區公共精神作為社區無形的資產,是增進居民認同感、歸屬感的橋梁紐帶,也是社區文化發展的內生動力。為此,培育社區公共精神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城市社區公共精神的緣起
西方國家對城市社區的研究起步較早,經驗豐富,形成了特色的社區治理模式。社區一詞最早由德國社會學家斐迪南滕尼斯提出:“社區就是在人們共同精神上所形成的共同體。”此外,隨著工業化的發展,社區人口激增,如何有效進行社區治理成為學者關注的焦點,社區公共精神的培育為社區治理提供了一條新路徑。羅伯特·帕特南指出,公共精神是孕育于公共社會之中,以公民和社會依歸為價值取向,表現在最基本的道德和政治價值層面中,包含民主、平等、自由、秩序和公共利益等一系列最基本的價值命題。喬治·費雷德里克森則把公共精神分為公民的公共精神和國家公共行政人員的公共精神。綜上可知,西方學者認為公共精神應處于社會公共生活之中,強調通過政治參與公共事務來實現公共價值和培育理性精神。
我國對“社區”的研究始于20世紀30年代。吳文藻、費孝通等學者對中國社會農村社區進行了系統研究。費孝通指出“社區是通過社會關系結合起來的群體”[2]。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我國城市社區建設采用單位制社區模式。改革開放以來,社區管理模式由單位制演變為社區制。社區制模式既是政府轉變服務方式的重大舉措,也是實現居民自治的有效方式。伴隨城市化的快速推進,社區治理面臨著各種問題,尤其是社區公共精神缺失問題較為嚴重。近年來,我國學術界主要從政治學和倫理學兩個角度對社區公共精神進行研究。從政治學角度而言,公共精神就蘊藏在人類的公共生活中,這種公共性主要是人們在政治生活中所展現出來的觀念、態度、行為以及理性。從倫理學角度而言,公共精神更多體現的是社會公德方面的內容,即人們在社會中應該遵守的一些社會道德規范,表現為對社會公共事務的關心與參與。本文研究的社區公共精神是指居民參與、關心社區公共事務的意愿和能力,以及居民之間存在的平等、互惠、協作、奉獻精神的關系[3]。
二、城市社區公共精神的現狀
伴隨經濟的發展,作為城市基層社會結構主體的社區發生著深刻的變化。無論是傳統意義上的單位制社區還是新建成的商品房社區,都存在社區公共精神虛化的問題。
(一)人際關系冷漠,鄰里互助意識衰退
傳統的單位制社區是一個牢固的共同體,緊密的利益聯系使社區居民具有共同的價值觀念。然而,現在的城市社區打破了原來住房的“地緣”模式,社區居民由“單位人”向“社區人”轉變。首先,人們可以自由選擇居住的社區,客觀上降低了人們之間的聯系。本地人口和外來人口交織,文化信仰、地域觀念存在較大差異,使得居民之間關系冷漠。其次,在現代化城市中,單個家庭可以通過現代信息技術解決日常生活中的許多問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人際交往的必要性。再次,隨著社區建設的深入發展,城市社區中的問題慢慢顯現出來,無法滿足居民對社區的向往,引發了信任危機,這也是導致社區公共精神缺乏的重要原因。
(二)公共參與淡化,集體責任意識匱乏
居民是社區治理的主體,對社區公共事務具有知情權、參與權與監督權。但在現實中,受鄰里關系冷漠、參與制度不健全等因素的影響,居民參與公共事務的積極性不高。首先,居民自治意識薄弱。我國社區居民在某種程度上普遍對公共事務漠不關心,致使居民管理出現“真空”現象。其次,居民社區公共參與制度不完善。居民參與社區公共事務大多是停留在選舉投票和衛生調查形式上,參與渠道、內容單一,加之社區各部門權責關系尚未完全厘清,導致出現公共事務推諉現象,使得居民參與公共事務的熱情大大降低。再次,社區公共服務的市場化運作。現代社區以市場為導向的專業化服務更能得到居民青睞。為此,城市社區大多數公共事務交由專業機構來代理,居民參與社區公共事務的機會也就隨之減少。
(三)居民對社區缺乏認同感與歸屬感
隨著市場經濟的快速發展,個人主義受到追捧,對公共利益的維護缺乏動力。首先,居民對社區缺乏認同感。社區居民雖然生活在同一場域,但是大多數居民很少主動去關心社區的運行,對社區活動缺少精力與情感投入,也就很難自覺地參與到社區的社會實踐活動中。其次,部分社區在管理方式、運行機制上存在一些問題,難以滿足居民多層次的服務需要,造成“認同危機”,影響了社區公共精神的培育。再次,“浮萍式”生活方式,淡化了居民之間的利益相關性和互利的潛在契約精神。傳統社會互幫互助、禮尚往來的潛在契約精神是人們交往的信條,現代社會人口的無序流動破壞了互利的契約精神,陌生人環境使居民之間無法形成價值認同,進而阻礙了認同感、歸屬感的形成。
三、城市社區公共精神缺失的原因
隨著居民自治的深入發展,居民開始關注社區公共事務,這為培育社區公共精神提供了契機。但是,由于個人原子化、社區組織、社會結構、傳統文化等多種原因的限制,社區公共精神普遍缺失。
(一)個人原子化生存狀態明顯
伴隨著工業化的快速發展、人口的快速流動,原有的熟人社會被陌生人社會所代替,越來越多個體不適應新型的社會方式而游離于組織之外,致使個體陷入原子化危機。一方面,由于城市社區高層住宅樓林立,人口流動頻繁,打破了傳統社會長期穩定的社會關系,居民之間的聯系具有短暫性和表面性特點,鄰里關系出現淡化趨勢。另一方面,社區公共空間不足,使居民之間利益聯系淡化,價值追求處于自發狀態,共同利益的獲取卻無人問津,嚴重影響了社區公共精神的培育。
(二)社區社會組織發展滯后
社區社會組織為社區居民提供交流的平臺,但目前我國社區社會組織還處于探索創新階段,面臨著政府扶持力度不夠、定位不清、惡性競爭的問題,阻礙了社區公共精神的生成。一方面,社區社會組織在發展初期,高度依賴政府,而政府對社區組織的扶持有限,兩者的發展道路是錯位的,影響了社區組織的發展速度。另一方面,部分社區社會組織在決策環節習慣向政府部門請示,未能清晰地認識和理順社區組織和政府之間的關系。與此同時,社區組織內部同質化發展嚴重,重聯誼、互助類服務,輕維穩、治理類服務的現象普遍存在,客觀上制約著社區的發展。
(三)社會結構的利己化傾向
社會公共精神與社會結構存在必然聯系,社會結構中的文化信仰、生活環境、意識形態孕育了公共精神。一方面,我國傳統社會結構是以“家庭”為中心形成的私人利益網絡格局,“以‘己為中心,像把石頭丟在水面上所產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紋,愈推愈遠,也愈推愈薄”,這是我國傳統社會結構的真實寫照。由于利己化傾向長期存在,利他性很難產生社會共鳴。這種特殊的社會結構造成了社會中的熟人本位,成為公共精神培育的最大阻礙。現階段,熟人社會的道德共同體雖然在形式上存留,但禮治文明已經衰落,人際關系的平等化在增強,人口流動性在增加,個人與社會的關系就直接轉變為個人與公共性的關系[4]。另一方面,市場經濟在推動社會發展的同時也催生了一些不良思想,并一定程度上解構了傳統倫理規范與公共精神。如趨利主義、拜金主義盛行,這種傾向一旦超過界限,就會成為滋生“個人主義”的土壤,公共價值理性隨之面臨邊緣化的危險,從而阻礙社區公共精神的形成。
(四)傳統政治文化的消極影響
中國是一個有著五千年燦爛文明的古國,但傳統社會卻鮮有提及“公共精神”一詞。在反思這一原因時,有學者把矛頭指向了家族制度,即古人崇尚“尊尊親親”,以血緣、宗族為中心進行社會活動,漠視公共利益,造成了對公共精神的忽視。加之“家國一體”使得社會公共空間備受擠壓,人們習慣了聽從上級部門的行政指令,壓抑了個人的主動性,在社區治理中也就缺乏對公共事務的關懷。此外,在我國傳統文化中,“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思想根深蒂固,這都導致人們普遍關注私人領域,對公共事務保持“看客”的心態。
四、城市社區公共精神培育的路徑探究
在當前的社會變遷中,本該守望相助、睦鄰友善的社會治理格局發生了變化,社區公共精神培育面臨困境。為此,發揮黨建引領、發展社區組織、彰顯社區文化、優化社區制度成為培育公共精神的有效途徑。
(一)一核引領:發揮黨建引領作用,培養居民社區公共意識
現階段,構建社區居民的公共意識,培育社區公共精神至關重要,這就要求社區黨組織充分發揮引領作用,增強社區居民的歸屬感和認同感。首先,完善社區黨組織自身隊伍建設,由社區黨支部發揮陣地覆蓋優勢,密切黨群關系,營造和諧融洽的社區氛圍,進而提高社區治理水平。其次,社區黨組織牽頭為居民、社會組織、物業打造互動協作的平臺,增加居民之間的聯系和溝通。再次,社區黨支部應建立社區與居民的利益關聯,構建利益聯結機制,凝聚社區共同體,從而進一步培育社區公共精神。
(二)多元并舉:積極發展社區組織,實現治理主體多元化
在現代化城市社區運行體系中,治理主體不再具有唯一性,政府的一元管理模式逐漸演變為多元主體共同治理模式。社區公共性生長的根本動力來自社區內部,培育社區自組織是公共性生產的可持續之道[5]。具體來講,一是積極開展社區活動,豐富活動形式。社區組織要充分利用社區居民公約、社區聯誼互助活動等多種形式,打消居民對社區組織的懷疑,從而提高居民自治水平。二是規范社區組織建設。政府部門應該嚴格規范社區組織,保持其發展方向符合市場規定,明確各類社區組織的地位和職責,促進社區組織的良性發展。三是政府加大對社區組織的扶持力度。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政府應進一步把社區治理的權力下放到社區,為社區組織購買公共服務提供更多的公共空間,為社區組織的長遠發展創造條件。
(三)文化載體:弘揚社區特色文化,汲取公共精神的歷史養分
社區文化標志著社區居民的精神價值與群體意識,是社區的靈魂。但我國社區文化活動呈現出單一性、強制性特征,社區文化體系建設有待加強。首先,開展社區特色文化活動,打造文化品牌。如四川省成都市望從社區以蜀繡為載體,挖掘當地特色的望叢祠、蜀繡等歷史文化資源,形成獨具特色的文化品牌,提升了社區文化品位。其次,加強社區的文化基礎設施建設。從社區的地域、資源條件出發,建造并不斷完善社區文化基礎設施,滿足居民多層次的文化需求,為培育社區公共精神提供外部條件。再次,充分發揮社區互助互利、睦鄰友好等自治規則的功能,從優秀傳統文化中汲取社區公共精神的歷史養分。最后,科學利用公益創投、信托基金等現代社區治理新模式,在現代契約模式中培育社區公共精神。
(四)外部保障:優化社區制度環境,拓展公共精神的制度空間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強有力的制度安排是培育社區公共精神的保障。首先,完善社區參與制度,增加社區居民之間的交流機會,增強其對社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同時,通過規范化的參與模式使居民增加對政府機構的了解,提高政府部門的公信力。其次,完善社區保障制度。目前,社區保障制度并未完全納入社區建設規劃中,面臨一系列困境。政府部門應建立權責清晰、運行高效,穩步提高、可持續發展的社區保障制度,最大限度滿足居民的切實利益。最后,完善社區管理制度。完善法律法規,用制度的形式明確社區各部門職責,確保各部門職能權力沒有交叉,使居民在行使權利的過程中能夠順利找到相應部門解決遇到的問題,提高居民的滿意度[6]。
參考文獻
[1]新華網.習近平到上海代表團參加審議[EB/OL].(2016-03-05)[2021-01-23].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6lh/2016-03/05/ c_1118243175.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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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肖瑛.重建公共性的核心議題:轉型期個人主義與公共性建設的關系探討[J].人民論壇,2014(4):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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