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毛終究要離開掌心

季小詢

成年人的孤單，是一夜長大，不能再理所當然地被保護，更不能肆無忌憚地發泄情緒。世界站在你面前拍拍你的肩膀，然后一屁股坐在你的肩上，不管你扛不扛得住。

以前看《如晴天，似雨天》，感覺里面的埃蓮諾的臉一直臭臭的，好像老大的不樂意，笑一笑也是強顏歡笑。這樣子的女生怎么可以做女主呢？可是，當童年走了之后，我亦一樣，再也沒真心笑過。如今的我，臉也臭臭的，我的笑摻雜了苦盡甘來的心酸和苦盡甘不來的無奈。笑總是和淚交織著，它再也沒有單純過。

童年的孤單是一輩子的孤單。在古老的大房子里住著一個小王子雷吉，這座城堡一樣的房子把曼哈頓的天空映襯得更高。白色的輕紗隨著樂譜一樣悠揚的風慵懶地搖擺著。我想變成倚靠在窗臺上的那只鳥，在很多個陰天的下午，看著紗幔后的男孩時隱時現，聆聽他的大提琴樂音。

雷吉只有12歲，是一個智商很高的天才少年。他也洞悉人間冷暖，比如他知道房子里的女傭只是在自己家里工作，為他做飯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即便朝夕相處并不會有一絲關心。雷吉早已對這樣的生活見慣不怪，他在生活中遇到過很多人，他們不期而來，又匆匆離去。雷吉的生活如他的表情一樣平靜溫和，沒有一絲漣漪。

我想變成夏日熾陽里枝頭的小鳥，為樹蔭下乘涼的埃蓮諾和雷吉哼唱我的拿手小調。

一個走投無路的落魄音樂家，隱隱記得自己曾經的夢想，只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個音樂夢被丟到哪兒去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可能再把它拾起，如果有一天和夢想重逢了，夢想還會不會接納她，并且給她一絲可以追逐的可能。還來不及想那么多，埃蓮諾被生活的漩渦驅趕著，驅趕著。

雷吉是一根潔白的羽毛，纖塵不染。他隨著風飄著飄著，閱覽山川，凌駕于萬物之上。沒人能與他為伴，也鮮有人愿意與他為伴。埃蓮諾伸出雙手，輕柔地托住了這根羽毛，小心地呵護著他。埃蓮諾把雷吉帶到自己的世界，雷吉感受到真心的陪伴，品嘗街頭巷尾的小吃，聽到底層人民的呻吟。與此同時，埃蓮諾遮掩著自己沒辦法遮掩的艱苦生活。雷吉的生活終于泛起一絲漣漪，這根白羽毛被埃蓮諾帶到人間，也感受到了她手心的溫度。

長大以后的我們被生活磨平了一個個棱角，變得畏畏縮縮，沒有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成年人往往就需要在孩子身上找答案，間接地就找到了自己的小時候，想想那時候自己吹什么樣的牛皮，有沒有勇氣拿現在的所有面對自己孩提時代的幻想。我曾以為我長大以后就是偶像劇里的主角，長大后卻發現自己活成了偶像劇里的配角，甚至是一個很小很小的配角。其實當配角也可以，但不快樂就不應該了。

雷吉想要放棄大提琴，埃蓮諾懇求他不要放棄。隱藏在心底的夢想終究還是爆發了。埃蓮諾重新認識了自己。她的生活依然艱難，但是她拾起了她的樂器。如果有一天你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又不甘心僅僅只為了一日三餐奔波，那說明你還沒有對夢想死心。那么，與其自怨自艾地煎熬著，不如酣暢淋漓地大干一場。

“真的很難相信我和你只相處了幾個月，感覺我像認識了你一輩子。”兩人分別的時候，雷吉對埃蓮諾說。童年的孤單或許不是一輩子的孤單，如果有一天黑漆漆的小屋被一束光點亮過，那么這束光就是刻骨銘心的記憶，永遠不會熄滅。

生命中遇到的某些人也許一輩子也沒辦法忘記。還記得那若干個午后，我不是一只小鳥，我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看到了他：高中二年級，那個座位在窗邊，經常眺望遠處的少年，陽光照在他身上……那畫面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忘記，畢竟我就這樣回想九年了。我們沒有交集，他現在在哪兒在干什么，我都不知道，但是我遇見了他，如沐清風，一直不忘。

生命中的美好沒辦法環環相扣，白羽毛終究是要離開手掌心，那雙曾經托住它的雙手還要去拾起自己的夢想并且拎起生活的擔子。不得不告別，因為前行，生活才會有希望；因為與你的相遇，我又有了前行的勇氣；因為無數個美好的相遇，我生命中的美好才能環環相扣。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