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聽孩子把話說完

郭愛桂

他們要的并不是非做不可，而是自己的想法能夠被理解、被尊重。

在周末的家庭教育公益課堂上，我跟家長們聊的主題是“孩子的青春期”。課間，我問聽課的家長：“有一天，讀中學的兒子鄭重其事地跟你說，他不想讀書了，要做一名職業電子競技手，并極力跟你解釋電子競技并不是簡單的打打游戲，而是一項運動，有很正規的賽事，你會怎么回答？”

一位媽媽馬上回答道：“兒子，我理解你，但是……”這是一種非常典型的家長與孩子溝通的方式。此時，“我理解你”的意義僅僅是“我理解你”這4個字，家長急于要表達的其實是“但是”。對于青春期的孩子來說，他們清楚地知道家長并沒有認真對待自己的想法，而且早就想好了反對之詞。

當家長是這樣的態度時，希望在精神上獲得自主的孩子會因此而產生逆反情緒，因為他的主張被否定，也就意味著他想要自主的失敗。于是，孩子的關注點就從自己的主張轉移到對家長的不滿上來，再多的道理都會被逆反的情緒淹沒。家長越反對的，他們往往會越堅持。

在一次心理活動課上，兩個高一男生很認真地告訴我，他倆不想讀書了，要去打職業電競。“老師你別誤會，我們不是厭學，相比考大學，以我們現在打游戲的水平，做職業電競手可能更有前途。”不等我回答，他們急切地補充道，生怕我不理解他們的選擇。

“這對于你們來說將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生決定！”見我沒有質疑，他們使勁地點頭說：“嗯嗯。”從他們的表情，我能感受到他們并非一時沖動，以及他們對自己的想法能夠被傾聽的渴望。

其實，我對電子競技這個行業知道的并不多。于是懷揣著好奇，我和他們認真地探討起來。對于這么重大的人生選擇，我很想知道孩子父母的態度。聽我問父母是否支持，兩個孩子面露難色，說還沒敢和父母說，他們覺得我作為心理老師應該是能夠理解他們的大人，所以就先來和我探討。

“那你們現在可以直接去打比賽了嗎？”我問。“還不行，需要培訓和選拔。上海有電子競技培訓學校，當然更高端的是去韓國培訓。”“成為職業電競手的概率大嗎？”“怎么說呢，這個需要天賦加付出，概率就像考上清華、北大一樣。”說到這里，兩個孩子臉上露出一些為難之情。

“我好佩服你們的勇氣！成為競技高手該付出多少努力啊！”談論到這里，我對兩個孩子心生佩服。很多時候，大人對于孩子想要從事電競的想法，解讀為對學習的逃避、舍不得吃苦，其實孩子心里很清楚，這樣的選擇是一種職業的吸引。

“電競這一行的職業生涯有多久呢？”“一般只有四五年，打到20歲就算是巔峰了。”“哦，你們現在從16歲開始，算是比較晚啦？”“確實！”談到這里，兩個孩子的聲音越來越低了。

“老師，謝謝你能這么耐心地跟我們談這個話題。以前，我們認為非這樣不可，現在覺得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嗯，不僅僅是考慮，更應該是規劃，比如找專業人士評估自己的潛力、需要承擔的風險、職業生涯結束后的轉型等。”

就這樣，一段不長的對話，沒有急于表達“但是”，讓孩子有了一個客觀、全面、冷靜的思考過程。

青春期孩子看問題，會有一些“非黑即白”的極端，我們真正去理解的過程，就是在幫他們增加思考問題的“灰色地帶”。而一句“但是”，可能會更加強化“非黑即白”的極端。所以，跟青春期孩子溝通時，不要以一顆生怕孩子走彎路的急切之心馬上道出“但是”，而是抱著好奇、尊重之心，聽孩子把話說完。很多時候，他們要的并不是非做不可，而是自己的想法能夠被理解與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