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行色匆匆、衣著或黃或藍的外賣員,都會覺得他們謀生不易。所以外賣員猝死這樣的新聞發生時,總會激起巨大的同情聲浪。
騎手韓某偉在配送當日第34單外賣時,不幸倒在了配送途中。據報道,山西人韓某偉是一名餓了么騎手,2020年12月21日,他在送單途中猝死。韓某偉平時通過蜂鳥眾包接單。事后,餓了么工作人員對家屬表示,韓某偉和平臺沒有勞動關系,只能給予2000元“人道主義補償”。
可想而知,輿論對這種一推六二五的說辭不買賬。一個家庭頂梁柱的鮮活生命和2000元賠償金之間的反差,更是令許多人憤怒。但是從法律意義上講,工作人員的話沒有錯,雙方確實沒有建立勞動法認可的勞動關系。蜂鳥眾包用戶協議中寫著:“您與蜂鳥眾包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勞動/雇傭關系。”韓某偉的家屬專門咨詢過律師,也被告知此類案件以前也有多起,騎手方多為敗訴。
平臺選擇以眾包的方式與騎手合作,是現行法律所允許的。但是在這種合作方式下,騎手的權益缺乏保障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我們總不能說公眾的同情心是錯的,總不能說騎手當前的處境無法改變。
零工經濟帶來的勞動者保護難題,是全世界范圍內的共同現象。網約車、外賣等新興平臺是以創新的名義出現的,它們許諾了通往未來科技世界的路途,喜歡講無人機、自動駕駛、人工智能這些概念。但是與平臺經濟同步興起的零工經濟就沒那么光鮮了。零工是自古以來的現象,但平臺經濟重新定義了零工。
平臺不與騎手、司機建立傳統的勞動合同,而是通過派單、接單這種方式進行合作。每個勞動者就像是一個個獨立的承包商,但是他們所擁有的僅僅是自己的身體和時間。如此一來,企業實現了靈活用工,求職者看似也能靈活就業。有些打工人受不了工廠流水線的嚴苛管理,去跑外賣、跑網約車,就是覺得“自由”。但是時間一長他們就會發現,這份“自由”是有代價的,平臺能夠通過算法設立獎懲規則、對勞動力資源進行高效調度,而這些打零工的人卻無法通過集體的力量與平臺博弈。雙方的權力與權利是不對等的。
在具體個案上,輿論的力量或許可以倒逼平臺“良心發現”,多給一些補償,或者臨時出臺一些更溫情的政策。就像前段時間那篇《外賣騎手,困在系統里》大火之后,外賣平臺就做了一些姿態。但更重要的是,法律要盡快做出與時俱進的調整,將零工經濟的參與者納入勞動者保護的范疇。
平臺方給出的邏輯常常是“你選擇這個職業的時候,就要接受相應的約定與風險”,言外之意,我們明碼標價,你不干有別人來干。但是勞動力不是普通的商品,可以只受市場供求規律的影響,勞動者不管以什么方式出賣勞動力,他們首先都是活生生的人,是家庭的支柱、社會的細胞。法律的改進正要體現這一點。
(摘自澎湃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