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勝一
31、女勞模
小村雖小,卻走出過一位全國的女勞模,名叫秦茜,是大躍進年代的事。那個年代,大煉鋼鐵,大辦食堂,忍饑挨餓還得糧食生產(chǎn)放衛(wèi)星,甚是荒唐。小村也是沒被遺忘的角落。縣里派出武裝部張部長常駐小村辦點,在“武裝”的威逼下,煉出了全縣第一爐鋼鐵,辦起了全縣第一家農(nóng)村集體大食堂。
食堂里有十來名男女村民,由一名年輕媳婦當(dāng)組長負責(zé)管理。這年輕媳婦就是秦茜,長得水靈,還識得些字,好不招人喜歡,食堂里的全體人員都乖乖地服從她的管理。
張部長是縣上派來的大領(lǐng)導(dǎo),生活上當(dāng)然要給予特別照顧,不僅要讓其吃飽,還要吃好。村上負責(zé)人馬六看到有幾回張部長見到秦茜都挪不動步子,兩眼珠差些掉下來,就善解人意地同張部長商量:“首長,你的生活上事情,我想安排秦茜組長進行照料,你看行不?”張部長眨了眨眼:“這個么——,這是你村上的事,你她媽的是村負責(zé)人,由你安排。”秦茜除了管理食堂,便多了一份額外的工作。“我怕照料不好縣上領(lǐng)導(dǎo)的生活呢!”盡管內(nèi)心巴不得,但表面秦茜還得這么說。馬六附著秦茜耳根說:“別瞧他張部長別著把駁殼槍兇巴巴的,保準在女人面前會溫順得像只羔羊。這就是人們常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
秦茜給張部長送飯送水,洗衣擦鞋,打掃房間衛(wèi)生,整理床鋪被褥,事情辦得恰到好處,令張部長非常滿意。“馬六啊,你他媽的安排的這個秦茜,工作很細致很負責(zé)嘛!”
不久,細心的人們發(fā)現(xiàn),秦茜漸漸有所變化,衣著更整潔了,那發(fā)型梳理得一絲不亂,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好像心窩里憋著股高興的勁兒。進而有人跟蹤,發(fā)現(xiàn)秦茜給張部長送晚餐時,好幾次,張部長拉過秦茜的手、摸過秦茜的臉,在人家臨出門時,他張部長不是掐把秦茜的腰,就是拍把秦茜的屁股。
村上開始悄悄議論,甚至揣測他們兩個肯定有那事。于是,幾十雙眼睛將他們兩個盯得更緊,果真發(fā)現(xiàn)張部長深更半夜從后門溜進了秦茜家。
村上有人要惡作劇張部長一回。他們從村口那口冷水塘里的石頭上撈來一簸箕滑溜溜的青苔,待張部長深夜摸黑偷偷地從秦茜的后門進去后,悄悄地將一簸箕青苔倒在那后門口。當(dāng)張部長得意忘形溜出后門,一腳踩上滑溜溜的青苔,“巴嘰”摔了個仰面朝天。樂得在地頭邊觀看的兩個男人,差點兒笑出了聲。第二天,這兩個男人想前去看張部長笑話,哪料,張部長一大早就回了縣城。
人們總以為張部長和秦茜通過這一次摔上一跤的事后,應(yīng)該有所收斂,不料依舊如故。因而村上有人出于復(fù)雜的心理,又一次要捉弄他們兩個,甚或是要拿到有力的證據(jù)。
仲秋的一個早晨,村上幾名男人趕早就來到秦茜家,敲著門嚷嚷:“秦茜,你家昨晚鬧賊了吧?你夫婦快起來看哪,這后門鋪著的一層石灰粉上都現(xiàn)出了一串串的腳印哩。”
秦茜打開了門,與幾位鄉(xiāng)親一起來到后門口,見到后門口鋪著的一層石灰粉,以及留下的一串腳印,疑惑地盯著丈夫:“這石灰是你昨晚上不小心撒在了這里?”丈夫搖搖頭,肯定的回答:“不是。我沒有啊。”而幾位鄉(xiāng)親卻研究起腳印來:“這不像我們鄉(xiāng)里人的一般鞋印呢?”“細瞧瞧,細瞧瞧,倒很像是張部長那一雙皮鞋印哪。”秦茜立忙接茬:“呵,說到張部長,是的,他昨晚上來我們家了,是我家春旺約他來談個事。對了,他來時,我家前門門閂壞了一時開不了,我家春旺就去開了后門,把張部長請了進來。”秦茜說完,斜瞪著丈夫遞了個眼色:“是不,春旺?”春旺愣了似的,突然一回神,雞啄米般地點著頭:“是是是。”
在場鄉(xiāng)親見春旺都這樣“膿包”,也就自討沒趣地散了去。
后來,秦茜當(dāng)上了勞模,進京領(lǐng)獎受到毛主席的接見。多榮耀啊!再后來,秦茜走出了山溝,進城當(dāng)了干部,最后的官職比張部長都大了不少。而村上人不去記她的官位,而是記住了她這個全國勞動模范的榮譽。
32、便宜王
王小三姓王,因愛討便宜,所以被稱作“便宜王”。凡說話辦事,他都想占便宜,且以此為樂事,洋洋得意。可天底下絕沒有占一世便宜的人,愛占便宜者往往不知不覺吃上暗虧,到時悔之恨晚。王小三便是。
那日王小三清早去鄰縣趕集,直到黃昏才回。剛進村口,碰上一伢子。伢子急切切地問:“小三叔趕集才回?”“嗯。”“白天村上攤大事了。”“么事?”“大喜事。”王小三笑嘻嘻地猜測:“我們家吧?”伢子告訴他:“不,劉奶奶投塘自盡了!”“呸呸呸,你這鬼伢子,白喜事你得說清楚嘛!害得我高興地以為我家有么子好喜事呢。”王小三討個沒趣灰溜溜地走了。
行不多遠,碰上老實巴交的武大伯,從井邊提著一壺水走過來。王小三搶先開了腔:“大伯提水哪?”“嗯。”“我就知大伯好,知我趕集一路辛苦,沒買水喝,渴死了,這壺水特地為我準備的吧。”王小三說完,便動手去要水壺。武大伯不給,且說:“這水不能動,是給劉奶奶尸首凈身用的。”
王小三也許是餓過了頭,心里凈是想著吃的。再后撞上張二嬸,提著一袋水果,便不由分說伸手抓起一個紅桃:“二嬸,不是我小三討人嫌,實在是餓得太厲害了,就施舍幾個水果給我解饞吧?”二嬸奪回紅桃道:“不是二嬸不肯給,而是你不能吃。這水果呀,是給劉奶奶做祭品呢。”
王小三懵懵懂懂回到家,覺得很晦氣。白天趕集的生意做得沒賺到幾個錢,這回到村子的路上,盡是把壞事往自個頭上攪。他想啊想,很是害怕,擔(dān)心大禍臨頭。于是,暗下決心,往后再不討別人的便宜!
誰知一覺醒來,依舊現(xiàn)樣,這叫本性難改吧。他是太陽曬著屁股才起來,揉揉惺松的睡眼,飯也沒顧吃就上菜地去除草。途中遇上漂亮的武伢子老婆妮妮從地里往回趕,王小三提了提神,盯著人家打招呼:“美女好!還沒吃早飯吧?趕回去。”妮妮回言道:“吃過了。卻這個時候了,難道你還沒吃?”王小三嬉皮笑臉地靠上去:“這讓你說對了,我真沒吃早飯,正等著美女給我吃呢。”“我可沒得閑工夫跟你開玩笑了。要趕回家去喂奶了。”“那好啊,我正想吃你奶哪。”“看你說的,我都結(jié)過扎了,哪來奶水?你莫誤會了,我是婆婆叫我回去沖奶水喂兩條小狗崽崽。”“你這是變樣兒罵我吧?”“不,真的。”恰時傳來婆婆的呼叫聲:“妮妮,怎么還沒回來啊,狗崽崽都餓得嗷嗷直叫了!”
33、懶? 蟲
懶蟲叫吳賴。他一生最得意的時光卻是舉國的“十年浩劫”,而他最擅長的是把最高指示運用得爐火純青。
何謂“最高指示”?
這在史無前例的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時期,簡直就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的基本常識。時任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主席毛澤東同志所講的話就是最高指示。盡管那時文盲很多,卻并不影響對最高指示的學(xué)習(xí)。不識字不打緊,有識字的像教書先生樣地教,真?zhèn)€誨人不倦、學(xué)而不厭。
生產(chǎn)隊里的貧苦農(nóng)根子、光棍懶漢吳賴,被隊長嫌棄他出工不出力,抽調(diào)去了大隊部參加個革命培訓(xùn)班。學(xué)習(xí)半月回來后,吳賴手捧著紅寶書,徑直走進了隊長的家門,對著隊長說:“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一切權(quán)力歸人民。我吳賴以大隊革委委員的名義向你宣布,從現(xiàn)在起,你的生產(chǎn)隊隊長職務(wù)就由我代表人民接任,把公章交出來吧。”
對于吳賴當(dāng)上隊長,隊里不少人私下感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他個吳賴這么個懶漢,竟然還當(dāng)上了隊長?真?zhèn)€太陽打從西邊出了!這下有好戲看嘍,到時我們怕是連米湯也喝不上!”
吳賴不識字,但紅寶書不離手。他指揮著隊上的社員在田地里干活,自個則躲在樹底下的陰涼處,由隊上會計輔導(dǎo)他學(xué)習(xí)“最高指示”。有個年輕伢子看不慣,沖上去說:“吳隊長,你和會計兩人也得下地干活啊。”吳賴搖頭晃腦,拿腔拿調(diào)道:“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再學(xué)習(xí)。年輕人啊,我這不在學(xué)習(xí)嘛。”
吳賴學(xué)會了“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這一最高指示,不禁想到了隊上的地主婆。于是,他組織隊上的貧下中農(nóng),每個晚上都去地主婆家開批斗會,弄得人家初一、十五也沒個安寧,連會計都講:“人家蠻老實的,就批斗幾個晚上,歇上幾個晚上吧,不必每天晚上連續(xù)批斗。”吳賴不以為然,開口道:“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抓階級斗爭,就和掃地一樣,掃帚不到,灰塵不會自行跑掉。”
夜夜挨批斗,50多歲的地主婆變得格外小心,出工更賣力,埋頭苦干,毫無怨言。那日給水稻中耕除草,地主婆提前出了工,一個勁地在禾田里扯稗子。滿以為吳賴隊長瞧見會講兩句好聽話,豈料倒成了挨批斗的靶子。吳賴怒目圓睜,大聲吼起來:“記得我今天上午學(xué)習(xí)過的最高指示,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堅決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必須堅決反對。貧下中農(nóng)同志們,革命的社員們,你們大家看,在這一坵田里,可惡的地主婆拔掉了稗子、留住了禾苗,也就是說,她反對稗子、擁護禾苗。我們作為革命同志,就不能與她站在一個立場上,我們要在這坵田里保護稗子、除掉禾苗!”吳賴指揮社員齊動手,把整坵的禾苗拔掉,將稗子留住。一位老社員,心痛地奈何不了葫蘆只好找冬瓜出氣般的摑了地主婆幾個耳光:“該死的家伙,誰叫你先下田拔稗子啊!”后來這坵稗子田,還成了生產(chǎn)隊階級立場教育的生動現(xiàn)場。
“雙搶”時節(jié),正是用工緊張時期。吳賴倒好,還組織10來個年輕堂客下到田間地頭跳“忠”字舞。有的社員央求著:“吳隊長,農(nóng)閑時間跳可以,農(nóng)忙時間跳實在是有誤農(nóng)時啊。你看馬上立秋了,隊上的早稻都還沒收完一半,晚稻更是沒插上幾畝哪?”“去去去,我是隊長,我知道安排。不看在你是貧農(nóng)出身,我非扣你個反革命帽子不可。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抓革命,促生產(chǎn)。這跳忠字舞吧,就是抓革命。”
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深夜,吳家屋場吳小三老婆獨自上公廁方便,不幸被人拖到附近稻草堆里,捂住嘴巴,強行奸污了。吳小三老婆事后一路驚叫,小跑似地回到家里,丟魂落魄地訴說遭遇。全屋場人紛紛起來,打著電筒,端上油燈,察看現(xiàn)場。吳隊長也不知從哪個方向趕了過來,有些喘氣不勻地說:“咋出了這么個大事,快,大家跟我來。”他帶人來到地主婆家,把門敲得山響。地主婆剛一打開門,吳隊長揮起一巴掌,重重地打了過去。地主婆踉蹌幾步,險些跌倒,眼冒金花。吳隊長說:“好你個狗地主婆,吳小三的老婆上廁所,你也把人家強行奸污!”隊上的會計附著吳隊長的耳朵輕聲說:“這事可能與地主婆不相關(guān)。”吳隊長大聲講:“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階級斗爭一抓就靈。說,死地主婆,是不是你干的壞事?”地主婆懵懂得丈二高和尚摸不著頭腦,更不曉如何回答,那吳隊長掄起胳膊又是暴風(fēng)驟雨般地搧著耳光。情急之下,地主婆也開口念了一條最高指示:“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要文斗,不要武斗。”這真是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啊。吳隊長才不得不停了手,改用口誅:“你個死地主婆,不老老實實,還到處干壞事,連強行奸污良家婦女的事你也——”隊里會計忙將吳隊長拉到屋外,小聲嘀咕:“吳隊長,人家地主婆也是女人呢,她怎么可能強行奸污吳小三老婆哩。強奸女人這事吧,至少得是男人才行。”吳隊長“嘿嘿”憨笑:“我這個老光棍吧,反正不懂你們所講的男女事。好吧,這事就到此收場。”正欲離去,有人匆匆前來報告:“吳隊長,我們在稻草堆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這只草鞋,屋場的人都說,這個鞋好像你吳隊長的。”吳隊長抬了抬右腿光著的腳,接茬道:“沒錯,這鞋是我的。剛才我不是也去過現(xiàn)場嗎?這不爭氣的腳啊,老是愛掉鞋。這叫什么來著啊,叫做常在河邊走,哪有不失鞋吧。”
吳賴的權(quán)威,至少在生產(chǎn)隊里是無人挑戰(zhàn)的。這讓張寡婦看得十分明白。張寡婦不容易呢,丈夫過世得早,四個未成年的孩子全仗她一人養(yǎng)活。她琢磨著,要想日子過得舒坦些,只要巴結(jié)上吳賴隊長,那明里暗里都能給予她家很多照顧。她常給吳賴拋媚眼,還偷偷為吳賴洗衣裳。吳賴豈有不明之理,約個晚上,讓張寡婦送貨上門。吳賴一邊脫去衣裳,一邊念叨著:“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要斗私批修。”張寡婦配合地摟緊了吳賴的腰,嗲聲嗲氣地說:“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還教導(dǎo)過我們,一切革命隊伍的人,都要互相關(guān)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
34、劉奶奶
剛進門的兒媳沒幾天,就在路上撿到一個棄嬰帶養(yǎng)。劉奶奶蠻支持,很高興,盡管是女嬰,也不嫌:“女孩就女孩吧,反正我兒媳婦還沒生嘛,到時她給我們生個男孩不就得了!”可后來,劉奶奶聽到了一些兒媳的相關(guān)信息,可就不得了了。
劉奶奶再不是樂癲癲的了,氣乎乎地躺在床上生悶氣。她已經(jīng)兩餐拒絕進食了。“領(lǐng)獨生子女證,也不同我這做婆婆的商量。我是全家之主呀!”“上了節(jié)育環(huán),不再生孩子,有意倒我劉家香火,辱我劉家門庭!”這是最叫她頭疼和傷心的,即使掏她的五臟六腑,也未必如此地痛。她罵兒媳,罵兒子,可是,一個不答理,一個則動口閉口就是什么“要以國家利益為重”,盡唱政治高調(diào),她怎么辦哪!
晌午,張二嫂帶個背“+”字箱的民間醫(yī)生走進來。劉奶奶領(lǐng)著醫(yī)生來到兒媳婦的新房里。醫(yī)生指著畫面上胖乎乎的赤身男嬰說:“嗨—,我就吃了他的虧。”接下來他鎖緊雙眉,用去一定的時間詳述了自己的身世。歸納起來是一句話:沒有兒子啊,受盡了一生苦。
“你得好好聽著,免得后來受苦。”劉奶奶對媳婦說。
“我后來能受什么苦?”
“冒得兒子啊!”
醫(yī)生接上嘴說:“那可不行呀,冒得兒子的話,說話不響,點燈不亮,走路也挺不起腰板。”
“那—,我到時給他劉家生一個就行了唄。”兒媳婦不愿同他們多費口舌,故意逗著說。
“這才是。”劉奶奶頓時笑逐顏開,附在媳婦的耳上嘀咕著,意思是要她把避孕環(huán)摘了。
兒媳婦瞪眼婆婆,若有所思地說:“他—”。
“嗨—,這你就盡管放心。”婆婆指著醫(yī)生說:“人家包師傅可是老干這個行當(dāng)?shù)摹!?/p>
“我才不哩。”媳婦拉長了聲音。劉奶奶氣得差點跌下地了。
知趣的包醫(yī)生灰溜溜地離去。劉家開始了一場大爭吵。兒媳婦爭不過婆婆就把自個關(guān)在了新房里。劉奶奶扔下狠話:“你們都不聽老娘的話,我要讓你們有戲看。”隨后坐在禾坪里,數(shù)頭數(shù)腦的嚎啕大哭,又一次地引來了一大批鄉(xiāng)親鄰里。當(dāng)哭聲不再,劉家門外便哄哄的,連禾坪、階基擠滿了男女老幼也用力往劉家門里沖。將劉奶奶閂了的大門擠倒了。
原來,劉奶奶氣量太小,就因為兒媳婦不為她添孫兒,上吊尋短見了!
劉奶奶被人從梁上解脫下來,仍是撒潑的哭哭罵罵、磕頭碰壁,弄得好幾個“出山虎”也使出了最大的力氣。她被按倒在一把睡椅上,還是不甘歇口的數(shù)罵:“劉桂不是個東西啊,娶了老婆就不認娘了,真是個老婆崽!”
兒子劉桂氣鼓著兩腮幫,兩三步竄將上去,幸而被她的老婆在半空中擋住。經(jīng)旁人好一頓解勸,母子、兒媳都被拉到了不同的位置,如若你稍微留心注意一下,不難發(fā)現(xiàn),三人的位置正好組成個直角三角形,劉桂與老婆連成底邊線。
片刻,劉桂老婆終于脫開身來,端上一盆泡濕的衣服朝著塘頭走去。這年輕堂客很聰明,使用心計,用假投塘自殺取得婆婆的同情。她走到塘邊,假惺惺往水中跳去。她在當(dāng)學(xué)生時學(xué)會了游泳,怎么也淹不死。但過路人和洗衣人一見,急得不得了,用力趕緊跳下,將她救出了水面,一邊大喊:“快來啊,劉桂嫂跳塘了!”急促的呼救聲如石擊水,滿屋的人們頓時騷動起來,“嗡嗡嗡”地擠向塘頭。
在張二嫂幾人的撐扶下,一貫富有同情心的劉奶奶也來了,見狀,她就大聲呼喚:“兒啊,兒啊,”躺在塘埂上的兒媳合著雙眼,假裝不省人事,老人家更是揪心的嚎哭起來:“兒啊,都怨我這個該死的婆婆,你快醒來吧,我再不干這種蠢事了。”
春伢松開捂著嘴巴子的右手掌,瞅眼劉桂老婆那雙半干半濕的紅絨布鞋,再瞥眼劉桂,二人都不約而同地從嘴角邊沖出淡淡地一笑。趕緊,春伢又用手掌蓋上了嘴巴。他們已明白底細。
一貫“嘰嘰喳喳”,腳手不閑的張二嫂,在這人命關(guān)天的話題下,倒象只冷貓子樣,呆立一邊不哼不響。
活蹦亂跳的二蛋子,又不知從哪兒風(fēng)一般的旋來,一古腦鉆進人群。當(dāng)他確認與母親隔著了一段距離時,才放心的扮個鬼臉,學(xué)著村口超生戶王金樣,尖嗓高音說著:“人家劉桂帶個丫頭都不生育了,看來我有了兩個千斤小姐的—怕是皇上也保駕不住了!”說完,他眉毛一揚,肩頭幾聳幾聳地走去。
“短命鬼,我敢打死你!”二蛋子母親說。
一場喜劇就這么閉幕了。
35、二傻子
村上的人們嫌叫他“傻子”不夠,還在前面加了個“二”字,喚做了“二傻子”。
“二傻子。“
“嗯。”
無論童叟男女叫他,他都會爽快地答應(yīng)。
二傻子人高馬大,夏日里總是光著膀子,那黝黑的皮膚油光放亮、結(jié)實得很,以致雨水沾不上,荊刺刺不爛。他斗大的字兒識不得一籮筐,全仗一身蠻力氣吃飯。早些年農(nóng)村收割水稻的人力雙人脫粒機,重200多斤,一般都是兩人一前一后地抬著搬運,可他不管在水田里還是在岸上,都是拱著背、勾著腦殼一人背著走。
二傻子是父母近親結(jié)婚的犧牲品,其父母把腸子悔青了。二傻子是家里的獨苗,正因為傻啦吧嘰的,他的父母自他十五六歲起,就一個勁地幫他物色對象,以致花空了錢財,毫無積蓄,依舊居住于祖?zhèn)飨聛淼膬砷g搖搖欲墜的土坯房。眼看三十多歲年紀沒談成親,父母急火攻心,患上重疾,一年之內(nèi)便雙雙踏上了黃泉路。
二傻子靠給人家?guī)凸べ嶅X,不僅可以糊口,而且略有結(jié)余。他把余下的錢不存銀行和信用社,總是扎在褲頭的兜袋里,夏天里一股汗臭味,春天里一股霉臭味,秋冬季節(jié)還是一股難聞的怪怪味道。他每年積攢個三四千元,十年下來也有好幾萬元。村上有人跟他開玩笑:“找個老婆唄!”他笑笑回答人家:“你幫我去做媒噻”。
也許二傻子不是光棍的命,五十好幾的年紀竟然運交桃花。鄰村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丈夫患尿毒癥去世,遺留三個孩子要哺養(yǎng)、要讀書,可家里徒有四壁,連基本的生計也難維持。當(dāng)有人要撮合這個女人與二傻子的姻緣時,這個女人很爽快地應(yīng)承下來:“二傻子,我清楚,傻是太傻了點,但畢竟有個好身體有身好力氣,就近打工賺錢養(yǎng)家糊口還能勉強湊合。”二傻子也會搶抓機遇,相親頭回見面,就解下褲頭兜里怪味雜陳的4萬多元鈔票塞到了女人手里:“我們是一家人了,這錢就交你保管使用,給孩子讀書、辦衣裳。我還是天天幫工,賺錢。”
自從將鄰村寡婦娶進門,二傻子就越發(fā)越有所變化,漸漸地變得有頭腦了,說話、做事都不是從前那樣的一味愚笨。老婆跟他講:“我們住這破爛的土坯房,何時是個頭啊?!”他告訴老婆:“我去城里打工,多賺錢,砌新房。”
于是,二傻子來到縣城,找上一家水泥銷售店,當(dāng)了名搬運工。裝車卸貨,他二傻子是把好手,百十來斤的一袋水泥,一只手就能提起。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他很聽老板的話,叫他加班就加班,干活從不偷懶。
二傻子去工地送水泥多了,也不傻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普遍問題:工地浪費嚴重,鋼材、水泥、磚塊、沙子隨處都是,特別是那些完工的工地將這些當(dāng)垃圾地?zé)o人過問。有回老婆來縣城找他,他講起了這件事。老婆告訴他:“這些浪費的東西要是沒人要,你就把它撿起來聚到一起,反正往后我們家砌房子時用得上吧。不過,你絕不能去人家工地偷嘍,一定要是人家不要的,你才可以拿。”二傻子將老婆的話當(dāng)圣旨,嚴格地遵照執(zhí)行。
二傻子買了部手推三輪車,從店子下班后便推著三輪車到處撿拾磚塊、沙子、水泥、鋼筋等,同時用每月50元的租金加租了出租屋房東的一塊空地,專門堆放撿拾來的建材物品。房東弄清他的用意后,善良地提醒他:“你這些東西,水泥是不能久存的啊!要不這樣,你不是在水泥店做事么,你與老板商協(xié)好,將撿拾的水泥先由店里賣掉,并記好數(shù),到時你家砌房時,再從水泥店拿回相等的水泥去用。”二傻子聽得明白,可擔(dān)心與老板說不清,于是,求房東給他與水泥店老板講清辦妥了。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二傻子撿拾遺棄的建材事兒從沒間斷過,平均每月都要叫部農(nóng)用車,為他往鄉(xiāng)下老家運一趟撿來的建材。
大概過了七八個年頭,二傻子終于新砌了一棟3間二層的紅砌瓦房。算來算去,還沒欠債呢。他咧著嘴憨笑地給老婆講:“要是沒有你這個老婆,我二傻子哪敢指望能砌新房子呢。”老婆很感激:“要不是你做牛做馬的拼命賺錢、拼命積攢磚塊沙子建材,我一個女人家,也是沒法子讓兒女讀書,沒法子把房子建起來啊!”
二傻子一家終于摘掉了貧窮帽。可他二傻子一如既往依舊在縣城水泥店打工,下班后依舊推著三輪車到處撿拾建材。
那是一個華燈初上的黃昏,整座縣城開始喧鬧。二傻子跟往日樣,推著三輪車走在幽暗的河堤邊,突然聞聽“有人落水啦,快來救命啊”的呼叫聲。他二傻子象是本能似地丟下三輪車,循聲跑過去,順著人家手指的河水處,縱身跳了下去。當(dāng)他將一名年輕女子救起托上岸時,岸上人大聲喊道:“還有一個男的,他們兩個是一起落水的,快去救啊。”二傻子又再次潛入水里,可這次不僅人沒救出來,連他二傻子也沒了蹤影。第二日,人們在河里打撈出他們的尸體,卻看到落水男子的兩手死死摟住了二傻子的腰身。
二傻子光榮了。
二傻子老婆聞此噩耗,當(dāng)即昏了過去……
36、阿七
阿七外出打工,算是村上同齡男人的最后一個。而他的妻子翠花正好反之,是全村同齡女人外出打工的急先鋒、帶頭人。
老實巴交的阿七,在家勤耕苦種,毫無怨言。這背鄉(xiāng)離土、洗腳上岸地外出進城打工實屬無奈之舉,被迫而為之。
“乖乖,這個死阿七,讓漂亮的老婆獨自外出打工這么多年,他怎么能放得了心呢,不怕老婆在外邊有男人?”“對頭對頭,你瞧他老婆每次回來那身衣著打扮,就像一只騷狐貍!”“不是有人說了嘛,阿七的老婆啊,在外給人當(dāng)了‘小三,還蠻賺錢哩!”“怪不得阿七不隨老婆外出打工嘍,原來是心甘情愿吃軟飯!”鄉(xiāng)親們的這些議論,幾乎讓阿七聽得耳朵都快要長出繭子來。然而,阿七有口難辯。
那年正月初八,阿七下定決心,隨老婆翠花外出打工了。來到陌生的城市,他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滿眼稀奇。可牽扯到自個的事兒,別說找工打,連路都不曉得走。好在妻子來此多年,熟悉得很,特別這找工打的事兒更是輕車熟路,不幾天,就為阿七在居委會里謀上了一份美差,當(dāng)上了一名治安聯(lián)防隊員。
阿七是個直性子的人,做起事來一絲不茍。他上班的頭一天,在老隊員的帶領(lǐng)下上街巡邏,行至一家銀行門口,忽聽有人呼叫“搶劫了!”阿七循聲望去,拔腿就追,使出渾身力氣,終于在一個拐角處逮住了搶劫犯,把被搶的女包交給了隨后趕來的受害人。當(dāng)阿七正在等待帶隊的老隊員趕來一起將犯罪分子扭走時,始料不及地被幾名小青年推推拉拉一陣,將犯罪分子弄走了。阿七再想追去時,又被幾名小青年拉的拉、擋的擋,死死纏住脫不開身。事后他對老隊員說:“今天你要是能跑快點趕早點來,那搶劫分子是絕對跑不掉的。”隨后將其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那老隊員就告訴他:“看在你是居委會梁主任介紹過來的份上,我就給你講實話吧,往后遇上這樣的事啊,要么裝著沒看見,要么繞道走,最多也就只能裝模作樣追一陣子。好了,你人倒不傻,這話應(yīng)該聽得明白。今天你沒有吃苦頭啊,算你走運!”
阿七還真沒把同事的話聽進去,只是把聯(lián)防隊員的手冊逐項逐條的背得滾瓜爛熟。他心下告誡自己:務(wù)必履職盡責(zé),做好工作,對得起每月的工錢!可理想與現(xiàn)實有差距啊,他還真讓同事預(yù)料到了,吃了回大苦頭!那是一個華燈初上的黃昏,廣場上是晚練的海洋。突然間,廣場東頭一角打起群架來,阿七一見,顧不得同事開溜,單身孤影地趕過去拉架調(diào)解,可好說歹說沒人聽,群毆越來越嚴重,情急之下,他掏出手機撥打了“110”報警,還沒待他將手機揣進袋里去,其手機就被人家一把奪了去摔在地上粉身碎骨,隨后身上挨上兩刀,人也就倒在了血泊中。旁觀者說,110警車是姍姍來遲,待群毆的兩隊人馬都已經(jīng)逃散得無影無蹤時,110警車才趕到。不過也好,起碼將阿七送去了醫(yī)院救治。
阿七住上個把月院,傷病恢復(fù)好后,卻只能得到筆補償下了崗。
下崗對阿七來講是件大事,但對其妻子翠花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妻子翠花憑借個人的魅力和能耐,在阿七下崗的第三天,就又順利地為其找上份新的工作而上崗了。阿七起始當(dāng)學(xué)徒,專事空調(diào)機的安裝或拆卸,其工資還蠻高哩,樂得阿七啊,汗流浹背也不喊累。有日晌午,阿七去了商貿(mào)區(qū)的一家洗頭城拆卸空調(diào)機,碰巧妻子翠花要找他去為其老板搬家具,三番幾次打手機,一直都關(guān)機。急得個翠花喲,打的來到阿七所在的單位,一問方知去了商貿(mào)區(qū)一家洗頭城,氣得個翠花喲,差點沒噴血。翠花怒氣沖沖來到商貿(mào)區(qū),對著周邊林林總總的洗頭城扯開嗓門大聲喊叫:“阿七,阿七,你給我滾出來!”喊聲一陣緊著一陣,音量一浪高過一浪。就在翠花喊啞了喉嚨之際,從西北角一家洗頭城二樓的窗戶里,探出了阿七的頭來:“花,喊么子,我在這呢。”翠花循聲尋去,瞥見光著膀子的阿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順手撿起街邊一把小鐵鏟,大步流星追上去:“好你個阿七,竟跑到這兒來瀟灑,怪不得把手機也關(guān)了,看我不打斷你條腿!”阿七見勢不妙,沒來得及收拾工具,順手拿上件背心,奪門而逃。翠花追得急,一不小心,絆上一腳,跌了個“狗啃屎”,“哎喲哎喲”地直呻吟。據(jù)知情人士透露,這事引發(fā)了一場家庭大戰(zhàn),盡管阿七解釋過是手機沒電自動關(guān)機,拆空調(diào)因天氣過熱才脫去上衣,可翠花就是不信,且不依不饒,非逼得阿七繳械投降才熄滅家庭大戰(zhàn)的煙火。
從此以往,阿七 “男兒當(dāng)自強”了。他辭去安裝、拆卸空調(diào)機的工作,硬著頭皮不去翠花所找的廠家上班,而寧可自個找家藕煤店當(dāng)起了運煤工。阿七告訴妻子:“我本來是屬牛的,也是個牛性子,生來就只有吃苦的份,沒有享福的命,還是老老實實出賣勞力賺些血汗錢吧。”“也好。”翠花說,“免得到時回老家去干農(nóng)活都沒得了力氣。”運煤工是力氣活,阿七是絕對干得來的,才只兩個星期,就有四五起客戶向藕煤店反映,說阿七搬運煤塊服務(wù)的質(zhì)量高,連零星煤粉掉在樓道里,他也會替用戶打掃得干干凈凈。店老板一高興,當(dāng)月就給阿七額外地發(fā)放了500元的現(xiàn)金獎。
當(dāng)個別同事很不理解時,阿七就解釋道:“俗話講,力氣用不盡,井水挑不干。往往我們的一些舉手之勞,在方便他人的同時,也方便了自己。”繼而還舉例證明,說一次他為買煤用戶打掃樓梯間的煤渣時,感動得人家用戶千恩萬謝,且隨后告訴他,往開發(fā)區(qū)送藕煤不用走馬路,有一條能過板車的小道要近一半多路程。所以,阿七堅持做好事。
這是一個霧蒙蒙的天氣,直到上午九點多鐘的能見率仍舊很低。阿七在送煤的半途上,遇上一中年男子問路。他指手劃腳的比劃著告訴人家怎么走,可問路人稱霧大看不清前邊的岔道,還是搞不明白該怎么走。于是,阿七就停下運煤的板車,領(lǐng)著問路人前去看清岔道。當(dāng)他哼著家鄉(xiāng)的小曲,滿心高興地返回運煤板車跟前時,卻是心地涼了半截,他眼下的情景是一位上了年歲的老大爺,和著自行車倒在自個煤車的拖手一側(cè),其狀甚是痛苦。阿七二話沒說,背著老大爺一溜煙地跑去附近醫(yī)院急救。醫(yī)生一陣忙乎,為老大爺檢查這,檢查那,結(jié)果一切正常,才開些簡易藥物讓老大爺帶回去服用。阿七再又背上老大爺返回板車跟前,還堅持要用自行車把老大爺送回家。豈料老大爺不同意,反而獅子大開口,說:“你用板車撞倒了我,至少也該賠償我2000元錢吧。”阿七一驚,瞪大兩眼打量老大爺,后再向老大爺解說,自個并未撞倒老大爺。可老大爺連連搖頭,一口咬定阿七撞了他。言來語往的,自然爭執(zhí)開了,引來路人圍觀。圍觀者不明就理,多數(shù)同情老大爺,不禁有人做起阿七的思想工作來:“年輕人,俗話講得好,破財消災(zāi)。看在大爺年歲大的份上,你就賠他一些醫(yī)藥錢吧。”“我剛才還送他到醫(yī)院檢查過,也配了藥,他沒事。”“那這就更清楚不過了,老大爺肯定是你撞的嘍,要不,你咋會送他去醫(yī)院呢?”老大爺趁機插話道:“是嘛是嘛,他撞倒了我,這傷筋動骨的要痛100來天,他還不肯賠我醫(yī)藥費。你們大家評評,這說得過去嘛。”面對圍觀者的嘈雜議論,阿七只好自認倒霉,十分委屈地掏出身上僅有的500元現(xiàn)金交到了老大爺手上。這時,隨著一陣“突突突”的聲響,一輛摩托車來到跟前,下來的兩名巡警忙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當(dāng)巡警瞥見被撞的老大爺較眼熟時,一位巡警立馬掏出一張照片來,一對照,嗬,這不正是照片上的人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巡警竊喜,當(dāng)即亮出警察身份,就將一幅冰涼的手銬戴在了老大爺?shù)碾p手上:“你又在這里詐騙哪,可讓我們找得好苦嘍。走,到派出所去。”
一名圍觀者沒忘從帶上警車的詐騙老人上衣口袋里搜出那500元現(xiàn)金,交還到阿七手上:“對不起,年輕人,我們都誤會你了!”
阿七表情復(fù)雜,一言不發(fā)。旋即,拉上煤車,低頭趕他的路去了。
37、采藥匠進城奇遇
從沒出過遠門的村里采藥匠劉老倌進城了。
他放下肩頭的擔(dān)子,正欲過去向行人打聽去農(nóng)貿(mào)市場的路怎么走時,不料被清掃街道的環(huán)衛(wèi)工人一掃帚掃得他滿身污泥濁水。
“你,你怎么搞的?”劉老倌質(zhì)問人家。
環(huán)衛(wèi)工人答道:“冒看到啦。”
“你看弄得我這一身—”頓時攏來了看熱鬧的人群,其中一位說:“看你是鄉(xiāng)下人吧,走路都不會,怕是撞在了人家的掃帚上,還怨得了人家環(huán)衛(wèi)工?”“對,人家環(huán)衛(wèi)工是弱勢群體,也不是你鄉(xiāng)下人能欺負的啊!”眾人起哄了,都說劉老倌的不是。劉老倌孤立無援、有口難辯,吃上暗虧,悄然離去。
來到一條繁華街道,劉老倌見人多,便在街道上擺開了賣中草藥攤子,才準備開張,就被城管人員驅(qū)趕。劉老倌不愿收攤走人,城管人員就為其收拾攤子。劉老倌想到剛才被掃街的弄得吃了個暗虧,便要來個先下手為強。他掄起扁擔(dān)就往城管人員身上打去。哪料想,城管人員眼疾手快,一把將扁擔(dān)接在了手上。拉拉扯扯,僵持不下。這時街道有人喊了一聲:“城管打人啦!”一下子,街人圍了過來,紛紛指責(zé)城管人員的不是,且有熱心人士將劉老倌送進了醫(yī)院。城關(guān)人員跟著去了醫(yī)院,主動掛上號,請醫(yī)生為劉老倌檢查身體。是夜還為劉老倌開了住宿房間,同時管吃管喝,于第二天一大早,將劉老倌送到農(nóng)貿(mào)市場。
劉老倌感慨良多。他一邊賣著中草藥,一邊與身旁的人講起城管人員待他的好,可誰都不信。“你發(fā)高燒了吧,盡說糊話!城管人員就只曉欺負我們這些小商小販!”
38、苗苗
苗苗放學(xué)回到家,就一邊為奶奶煎藥,一邊趴在灶臺上寫作業(yè)。
“叮鈴鈴……”
苗苗隨身帶著的手機鈴聲響了,一看是遠在深圳打工的媽媽打來的電話,趕緊接通:“媽媽好,代問爸爸好嘍……我正在做作業(yè)呢,……奶奶嘛,奶奶在做晚飯給我吃哩……這段時間我沒給你們電話,白天吧,怕影響你們的工作,晚上吧,怕耽誤你們的休息唦,只好不時地發(fā)條短信報平安了……”
苗苗讀小學(xué)五年級了,近期不給爸媽電話,反倒是爸媽更勤地打她的電話了。這不,一大早,爸爸打來電話。(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