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鳴
在越發不確定的環境之下,人們的生存模式發生了轉變,
從以往的追求速度和效率轉向了強調抵御、恢復以及可持續的韌性。
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使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變,世界正處在風險易發高發期,各種類型的黑天鵝和灰犀牛事件可能隨時降臨,帶來更大的不確定性和難以預料的風險挑戰。
新冠肺炎疫情引發全球經濟深度衰退,收縮幅度超過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為應對疫情沖擊,主要經濟體推出空前規模的財政貨幣政策,在避免經濟衰退的同時,也造成全球債務水平急劇攀升。疫情后的“K形復蘇”,造成收入差距擴大,社會不平等加劇,有可能強化本已上升的保護主義、民粹主義傾向,并將繼續塑造全球政治格局。
新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帶來“結構性變化”。以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等為核心的新一輪科技革命迅猛發展,顯示出驚人的力量。數字技術和人工智能的廣泛使用,加快了機器人對中低端和程序化工作崗位的替代,在提高生產效率的同時,也可能引發社會結構的深刻變化。
總之,世界正進入動蕩變革期,進入更加不確定的時代。如何在更加動蕩的世界中謀求發展,如何在更加不確定的時代加大確定性?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構建高韌性社會日益成為社會高度關注的話題。
那么,什么是“韌性”?什么又是高韌性社會?韌性本來是物理層面的術語,是指某種材料在塑型變形和斷裂過程中吸收能量的能力,是承受應力時對折斷的抵抗能力。20世紀六七十年代,韌性在國外逐漸被引入到生態學、心理學等領域,是指一個系統從干擾或破壞事件中得以保持或恢復其功能的能力。
2015年,聯合國機構間常設委員會(IASC)將“韌性”的定義擴展到更加廣泛的社會層面,指個體、機構以及社會面對各類風險時的預防、抵御、適應與恢復的體系化能力。近年來,“韌性”這一概念在中國也逐漸被應用到經濟、社會等領域,常被用以表示中國經濟應對外部環境變化并持續抗壓增長的能力。在這樣一個概念逐漸“受寵”的背后,其實是人們對所處環境與相應應對策略的認知的變化。
變化在于,在越發不確定的環境之下,人們的生存模式發生了轉變,從以往的追求速度和效率轉向了強調抵御、恢復以及可持續的韌性。
不確定性的存在將會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常態,“黑天鵝”將有可能隨時隨地飛起。在這種情況下,更加需要具備對不確定性的預測、有效的應對策略以及為未來的挑戰準備可持續的長期舉措。
生存的范式已經發生了變化,人類社會需要一種更新的應對模型。如同面臨冰川時期到來時的那些不斷進化而獲得生存的動物一樣,我們也需要去適應這個全新的世界,這就需要我們建立一種能面對極大困難而后起的社會,這就是所謂的高韌性社會。所謂高韌性社會,就是個人、企業、組織、城市、政府以及社會在應對高度的不確定性和危機沖擊時,建立一種能夠有效助其預防、抵御、適應、恢復以及更好地向下一階段進化、發展的能力。高韌性社會涵蓋了應對不確定性的五大階段,包括危機識別、快速反應、抗壓恢復、變化創新和布局未來。
一是“危機識別”階段,核心能力是“提前預警”,對應的行動方案是進行系統性掃描,建立預警機制,進行沙盤推演和復盤反思。
二是“快速反應”階段,核心能力是“敏捷反應”“指揮協作”和“動員溝通”,對應的行動方案分別是建立分級高效響應機制,科學決策、精準出擊;形成中央與地方、各區域之間、公共和私營部門之間的協作配合;統一思想,發動基層,穩定民心、透明溝通。
三是“抗壓恢復”階段,核心能力是“分散緩沖”,對應的行動方案是建立后備體系,緩沖意外沖擊;構建模塊化結構,防止系統性崩潰。
四是“變化創新”階段,核心能力是“多元包容”和“融合創新”,對應的行動方案是塑造多元化的組織,制定統一目標,把具體決策權下放到一線;積極探索新技術新模式,打破傳統組織邊界,大膽推動流程變革。
五是“布局未來”階段,核心能力是“平衡致遠”,對應的行動方案是加強前瞻性思維,培育可持續發展意識,平衡多方利益,設計科學的長效機制。
面對危機時的韌性越高,戰勝危機的機會就越多。當前,我們站在新時代的高度,從國家、城市、組織與個人等方面,提出打造高韌性社會,實現高質量發展,對實現“十四五”規劃目標、“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乃至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