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為世界防疫敲響警鐘

●本報駐印度、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胡博峰 青木　●本報特約記者 陳欣

印度衛生部門28日發布的數據宣告該國疫情達到又一個“嚴峻的里程碑”。過去24小時，該國確診病例單日增幅在經歷小幅回落后再次刷新紀錄，達360960例。死亡病例自疫情暴發以來首次突破3000例（3293例）。盡管如此，世界衛生組織首席科學家蘇米婭·斯瓦米納坦認為，印度疫情形勢被“嚴重低估”，實際感染人數可能已達官方報告數字的20到30倍。按照她的說法，印度感染人數可能為3.5億至5.3億。“沒有氧氣的患者像動物一樣死去”“好似剛發生過一場戰爭”，在連日來震驚于印度悲慘的情景后，另一個問題被提出：印度疫情對世界意味著什么？世衛組織27日警告，在印度發現的變異新冠病毒已至少在17個國家出現。印度疫情向他國延燒、印度的災難帶來全球疫苗危機以及印度經濟拖累世界經濟復蘇，每一種可能都讓世界感到憂慮和揪心。沒有利用第一波疫情減弱的機會為病毒卷土重來做好準備，印度被認為正在為自己的錯誤埋單。不少媒體敲響警鐘：世界需要從印度抗疫失策中汲取教訓。

世界防疫迎來大考驗

“疫情以令人無所適從的速度淹沒印度衛生系統，引發全球對這種首先出現在印度次大陸的變異病毒的恐慌。”英國《金融時報》說的是被命名為B.1.617的新冠病毒變異毒株。世衛組織周二證實，全球共享流感數據倡議組織的開放數據庫顯示，已從至少17個國家上傳的序列中檢出這種變異毒株，大多來自印度、英國、美國和新加坡。

目前，世衛組織將B.1.617列為“引關注變異”，尚未宣布其為“須關切變異”，后者意味著變異毒株比原始病毒更危險。但世界并未因此少些憂慮。法新社稱，印度眼下的疫情海嘯——確診病例和死亡人數巨幅增長，讓人愈發擔心變異病毒可能導致大災難。德國電視一臺評論說，世界防疫迎來大考驗。

這種首先在印度發現的變異病毒有多危險？“德國之聲”報道說，表層蛋白上，冠狀病毒變體B.1.617首次呈現兩種基因突變，被稱作“雙重變異”。經由兩種變異的結合，這種毒株具有更強的“免疫逃逸”能力。《紐約時報》稱，科學研究還處于早期，但就我們所知道的，一個突變可能使得病毒更具傳染性，另一個變異則可能使其對疫苗具有部分抗藥性。一些人已經接種兩次疫苗，可仍然患上重癥，這是一個很壞的信號。美國防疫專家福奇周二試圖緩解外界擔憂，稱印度國產疫苗Covaxin可以中和變異病毒。BioNTech聯合創始人烏格·薩因28日也說，他相信輝瑞/BioNTech疫苗對印度的變異病毒有效。

“印度疫情對于全球對抗新冠病毒的斗爭來說是非常糟糕的消息。”BBC援引英國劍橋大學臨床微生物學教授拉維·古普塔的話說，印度人口多、密度高是這種病毒進行變異實驗的完美孵化器。到目前為止，國界對病毒傳播的阻礙非常有限，因此印度的疫情肯定會傳播到世界各地，特別是由于該國很可能擁有世界最大的僑民群體。BBC這篇題為“印度第二波疫情大暴發為何讓世界感到揪心”的文章說，這場疫情大流行告訴我們，一個國家的問題是所有人的問題。

“印度國內的災難也可能演變成一場全球疫苗危機。”英國天空新聞網28日從另一個角度闡述類似觀點。報道說，印度血清研究所是全球新冠疫苗實施計劃（COVAX）的重要制造力量。它之前承諾在6月前提供2億劑疫苗，截至目前僅完成40%，承諾遭到嚴重質疑。特別是現在印度已限制疫苗出口。據美國彭博社報道，孟加拉國將印度作為唯一新冠疫苗供應源，該國外長穆明27日抱怨每次去找印度人，“他們總是說‘祈禱吧”。現在孟加拉國已轉而向中國求助，得到積極回應。

德國新聞電視臺28日說，疫情再次大暴發將讓印度經濟禍不單行。該國沒有足夠的財力應對，制造業可能陷入癱瘓。雅虎新聞網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原本預計印度今年的GDP增速能達12.5%，但現在看，該國經濟將迎來艱難的第二季度。這將拖累舉步維艱的全球經濟復蘇。新變異病毒還可能導致各經濟體對重新開放態度謹慎。

美媒：這是場災難，也是“謀殺”

“就像是一場戰爭。”彭博社用德里一家醫院里的情景展現遍及印度的絕望感。這家醫院急診室的20名醫生，已有12人感染新冠病毒。尚在堅守的醫生則焦急等待氧氣的到來。急診室門外是病人家屬特汗雷，他開車310公里為難以呼吸的叔叔尋找床位，已經被6家醫院拒絕。此時，1600萬人口的德里只有12張重癥病床。

BBC周三發自印度的報道稱，社交媒體上充斥著瘋狂的求助，人們拼命尋找氧氣瓶、藥品和重癥監護室病床。許多人在等待病床的過程中死去。德里的火葬場不夠用，只能搭起臨時的火葬柴堆。但木柴也沒有，當局開始砍伐公園的樹木。“我從沒有見過這么可怕的情況，無法相信我們在印度首都，”在新德里火葬場幫忙的馬爾霍特拉說，沒有氧氣的患者像動物一樣死去。《紐約時報》南亞分社社長杰弗里·蓋特爾曼的文章說，這是場災難，也是“謀殺”。

據《環球時報》記者了解，印度此輪疫情不同于第一波疫情，不僅病毒傳染性顯著增強，而且從發病到死亡非常迅速。一名53歲的某企業工人，早上出現癥狀，上午送醫，下午進ICU病房，晚上就宣告死亡。當地醫院醫生告訴記者，一方面是因為醫用氧氣等資源不足，如患者不能在第一時間得到輸氧提升血氧飽和度，后續治療根本無從下手。另一方面，可能也與病毒發生變異后，致死率提高有關。不過這尚未得到官方醫療研究機構證實。

盡管感染病例數不斷上升，但周二在印度北部城鎮哈德瓦爾，約2.5萬人參加了宗教節日大壺節的最后一個吉祥沐浴日。英國《衛報》報道說，印度德里的新冠病毒陽性率升至超過35%，而在位于西孟加拉邦的加爾各答，這個數字已將近50%，然而該邦依舊在進行備受爭議的邦議會選舉。“情況可能會變得更糟。”《紐約時報》援引流行病學家的預測說，到8月印度每日新增病例可能達到50萬，死亡數字將超過100萬。

相關做法引發強烈不滿和憤怒。據印度報業托拉斯報道，一個要求處罰違反防疫規定的政客的請愿，已經提交至德里高等法院。印度社交媒體則掀起一輪對莫迪政府的批評浪潮。“莫迪導致病毒”“莫迪辭職”“停止講話，別停止供氧”等話題標簽被迅速推上熱搜。全印醫學協會副主席達西亞稱莫迪是“超級傳播者”。

莫迪28日再次召集政府高官討論應對疫情方案。印度總理辦公室發表聲明說，莫迪已批準用總理救濟和援助基金采購10萬臺便攜式制氧機。在此前批準建設713家制氧工廠的基礎上，再追加500家。多數觀察家認為，當前的危機和反政府情緒尚不足以動搖莫迪政府的執政地位。

“不要錯過又一次叫醒電話”

“印度的新冠疫情災難向世界發出警告。”德國《商報》28日評論說，印度人滿為患的醫院和露天火葬場是個悲劇，它向世界展示了當政府不再認真對待這場疫情時會發生什么。《洛杉磯時報》稱，不到兩個月前，印度向60多個國家緊急提供新冠疫苗得到稱贊，該國渴望成為世界大國的愿望得到切實推動，但現在沒有人認為印度能成為領導者。印度的疫情災難是由自滿和管理不善造成的。莫迪曾宣稱，印度將在21天內打贏抗擊疫情的戰爭。另一個錯誤是忽視世衛組織有關進行檢測、追蹤接觸者、隔離和治療的建議。

《華盛頓郵報》28日稱，印度的疫情噩夢引發對一些國家疫苗政策的質疑。美國的疫苗政策專注于國內供應，在很大程度上忽視全球疫苗供應的更廣泛問題。而美國并不是唯一對印度疫情激增行動遲緩的國家。該報說，世界現在的任務是不要錯過又一次叫醒電話。福奇27日在接受《衛報》澳大利亞版采訪時稱，印度的情況凸顯出全球不公平。各國未能團結起來，提供充分的全球性應對以防止悲劇發生。特別是，富裕國家有責任幫助那些抗疫資源或能力不足的國家。

世界對印度的援助正在展開。中國駐印度大使孫衛東28日在推特說，中國醫療器械供應企業正在加班加點處理來自印度的訂單，最近幾天至少收到2.5萬臺制氧機訂單。運送醫療物資的貨機正在計劃中，中國海關將為相關流程提供便利。世衛組織也表示，已向印度調派2600名衛生專家。28日，莫迪還在推特發文感謝俄總統普京為印度抗疫提供的幫助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