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好才好

張春芳

三年前的國慶節，我和先生去上海探望兒子及他的女友敏。那時他們在上海創業，忙得焦頭爛額。我們在浙江義烏，高鐵也就一個多小時。

到上海的第三天，得知敏的母親想來看他們，我們非常欣喜，感覺實屬難得，對方是從遙遠的甘肅平涼來滬。

兒子和敏大二談的戀愛，是彼此的初戀。或許真的是緣分，敏身高、身材、姓氏居然都跟我一樣。有一次跟敏同框，她驚訝地說：“我跟阿姨長得好像啊！”別看敏纖瘦，卻極能吃苦，思維和表達也很有邏輯性，和人相處有分寸，當然重中之重是他們非常相愛。因此，對敏這個未來的兒媳，我們十分滿意。對于把孩子培養得如此優秀的親家，我們自然心生敬重。況且，他們戀愛也好幾年了，作為男方家長我們也該主動些。但我們多次提出拜訪敏的父母，都被敏婉拒：“我們家簡單，沒那么多禮數。”

所以，聽說親家要來，我們頓感機會難得，便做了精心準備：把他們租住的房子收拾得一塵不染;買了平時不舍得買的高檔水果;在附近好點的酒店訂了包間;平時不化妝的我甚至還化了個淡妝……

一切準備就緒，眼看到了約定的時間，我通知服務員趕緊上菜。然而，菜上齊了，時間已過了，還不見客人的蹤影。我問敏：“是不是車誤點了？”敏笑笑，支支吾吾地說：“車沒有誤點，姐姐帶媽媽去商場買點東西。”

可是，又等了約莫半個小時，還是不見客人到。晚上九點多了，敏姐姐來電話說：“我們被堵在路上了，不用等了，我們就近解決一下晚餐。”聽聲音有些不自然。

我暗自想：“難道是我們哪方面做得不周到，失禮了？”

第二天雖跟敏母親見了面，但始終覺得頭天晚上的事有點不對勁，后來才得知：因為我們是臨時約見，敏的母親沒有準備，為了表示尊重，她下車后匆匆趕去商場，打算買套像樣的衣裝，結果先是堵車，后來又出了車禍，為了作證只能等交警來，直到很晚才完事。

這兩年，兒子和敏將公司搬到了杭州，離我們更近了，也更忙了，沒事我們不去打擾他們。

今年國慶長假，我們正在為去哪兒旅游做攻略，結果聽兒子無意中說起，敏的父母要來，我們便果斷放棄所有計劃。毋庸置疑，接待準親家是頭等大事。

準備好了見面禮，我跟兒子微信：“打算安排我們與你岳父母哪天見面？”

結果，等了一個下午都不見回復。晚上，我急不可耐地打電話給他們，敏在那頭說：“謝謝叔叔阿姨，你們太客氣了。”我說這是應該的。敏的語氣急促起來：“這次我只是邀請沒來過杭州的爸媽來玩幾天，平時我和姐姐太忙，離家又遠，沒時間陪他們，我們想利用假期陪陪爸媽，一家人好好聚聚。他們并不知道你們也在杭州，時間緊張，所以就不安排你們見面了。”

“我們也該向他們提提你們的婚事了，本應該去甘肅老家拜訪的。”

敏說：“真的不用了，阿姨，我們談婚論嫁還早，先干事業，這次純屬家庭聚會，真的不麻煩你們了。”

“那怎么行？到家門口了，我們得盡地主……”話到嘴邊，我又咽了回來，從敏幾乎是懇求的話音里，我似乎聽出了什么。

各地有各地的習俗，各人有各人的處事方式。和人相處，理應真誠熱情，但要考慮對方的感受，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人。如果自己的熱情給對方造成了困擾，那就適得其反了。做個剛剛好的人，彼此都舒服，才是最好的關系。

（潘光賢摘自《博愛》2020年第12期/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