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版《中國藥典》毒性中藥飲片先煎、久煎的商榷

吳萍，周逸群，劉義釗，楊磊，蒯夢妮，張志國*（.常德市第一人民醫院，湖南 常德 5700；2.湖南中醫藥大學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中藥炮制傳統技術傳承基地，長沙 0208；3.中藥成藥性與制劑制備湖南省重點實驗室，長沙 0208；.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長沙 0007）

毒性中藥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毒藥”是指凡是藥就有毒，即“是藥三分毒”；狹義“毒性”，泛指中藥的毒性與偏性。如附子、川烏、草烏的毒性；附子大熱、苦楝皮性寒等。毒性中藥只有經過合理的炮制加工以及正確的煎煮方式后才能安全有效地應用于臨床。

目前對毒性中藥的煎煮方式法定的記載較少，2020年版《中國藥典》[1]載有83 種毒性中藥飲片（其中“有大毒”的10 種、“有毒”的42 種、“有小毒”的31 種），僅對制川烏、制草烏、附子毒性中藥飲片提出了先煎、久煎的要求，但無具體時間要求；《醫療用毒性藥品管理辦法》[2]記載的11 種可入湯劑的毒性中藥飲片中未涉及先煎、久煎的要求；而相關文獻研究報道毒性中藥飲片先煎、久煎的內容也較少。《醫療機構中藥煎藥室管理規范》[3]（下簡稱《規范》）“第十五條……先煎藥應當煮沸10 ～15 min 后（另煎的不小于2 h），再投入其他藥料同煎（已先行浸泡）。”對先煎的時間要求進行了相關規定，無久煎時間要求。故筆者對2020年版《中國藥典》《醫療用毒性藥品管理辦法》記載的毒性中藥飲片以及相關的文獻報道進行了分析總結，以期為毒性中藥飲片的煎煮提供依據。

1 2020年版《中國藥典》及《醫療用毒性藥品管理辦法》記載的毒性中藥飲片

筆者查詢了2020年版《中國藥典》及《醫療用毒性藥品管理辦法》中毒性中藥法規名稱與品種關于毒性中藥飲片要求。見表1。

表1 2020年版《中國藥典》及《醫療用毒性藥品管理辦法》所載“有大毒”“有毒”中藥的要求Tab 1 Requirements for highly toxic and toxic Chinese medicines contained in the Chinese Pharmacopoeia 2020 and Measures for the Management of Toxic Drugs for Medical Use

續表1

續表1

2 毒性中藥飲片先煎、久煎的相關文獻報道

筆者查詢了中國知網關于毒性中藥飲片的煎煮要求，匯總情況見表2。

表2 先煎、久煎毒性中藥飲片的煎煮要求Tab 2 Requirements for pre-decoction and long time-decoction in toxic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pieces

3 小結

3.1 2020年版《中國藥典》所載毒性中藥品種

3.1.1 “有大毒”的10 個品種 馬錢子、馬錢子粉、斑蝥炮制后入丸散；鬧羊花浸酒后入丸散；巴豆霜多入丸散；巴豆、紅粉外用適量，只有天仙子、川烏、草烏3 種可入煎劑。

3.1.2 42 種“有毒”品種 其中狼毒熬膏外用；朱砂多入丸散，不入煎；輕粉多入丸劑；硫黃外用適量，炮制后入丸散；雄黃入丸散與外用；牽牛子入丸散服；芫花醋品研末吞；千金子霜（已去油成霜）；洋金花宜入丸散；蟾酥多入丸散；以上10 種不需入煎劑。土荊皮、山豆根、木鱉子、仙茅、白果、全蝎、蒼耳子、兩頭尖、苦楝皮、金錢白花蛇、香加皮、常山、三棵針、白屈菜、臭靈丹草、蘄蛇16 種無相關本草古籍與文獻報道需要先煎、久煎。余下的干漆、千金子、甘遂、蜈蚣、京大戟、商陸、制川烏、制草烏、附子、華山參、天南星、制天南星、白附子、半夏、蓖麻子、罌粟殼16 種可以先煎、久煎。

3.1.3 31 種“有小毒”品種 丁公藤、紅大戟、豬牙皂、水蛭、土鱉蟲、草烏葉、急性子、金鐵鎖、大皂角、飛揚草、榼藤子、兩面針、苦杏仁、川楝子、苦木、吳茱萸、鴉膽子、九里香、小葉蓮、艾葉、北豆根、地楓皮、南鶴虱、鶴虱、重樓、蛇床子、綿馬貫眾、綿馬貫眾炭、紫萁貫眾、蒺藜、翼首草，不需先煎、久煎。

3.2 《醫療用毒性藥品管理辦法》27 種毒性中藥品種

27種毒性中藥中，“有大毒”的13種、“有毒”的14 種。其中來源于毛茛科、大戟科及含汞類成分的各4 種；天南星科及含砷類成分的各3 種；茄科、芫青科的各2 種；其他來源的5 種。4 種動物類中藥臨床很少應用，其中斑蝥、蟾酥要求入丸散。7 種礦物類中藥中除雄黃有成藥制劑外，余藥均為外用，且臨床極少應用。前兩者均無相關文獻報道。16 種植物藥中，2 種花類由于成分很易煎出，且歷代本草文獻也未要求先煎、久煎；果實種子類的生巴豆限外用、生馬錢子炮制后入丸散；生藤黃研成細粉用，只有川烏、草烏、附子、雪上一支蒿、天仙子、生半夏、生天南星、白附子、生甘遂、生狼毒、生千金子11 種可入煎劑。

3.3 文獻所涉及的毒性中藥品種

文獻報道的毒性中藥主要包括雪上一支篙、生川烏、生草烏、制川烏、制草烏、生附子、附子、生半夏、生天南星、生白附子、雷公藤、商陸、細辛、蛇六谷14 個品種。

3.3.1 煎煮前的浸泡 煎煮前浸泡的品種有川烏（草烏、附片），時間是夏20 min，冬30 min[7]，一般為30 min。

3.3.2 煎煮時加水量 煎煮的加水量品種有半夏、天南星、白附子[31]、雪上一支蒿[4]、蛇六谷[34]。加水沒過藥面2 cm；最多10 倍量水（蛇六谷）。

3.3.3 煎煮的時間 除了細辛、川烏[10]外都有涉及到煎煮時間。其時間的長短不一，最短的10 min、最長的3 ～6 h（雷公藤）。

3.3.4 煎煮的次數 煎煮次數的品種有川烏（草烏、附片）[7]、川烏[6]；半夏、天南星、白附子煎煮兩次[31]。

3.3.5 煎煮時的攪拌 所有文獻均未提及。

3.3.6 煎煮時單煎還是合煎 文獻中除了雪上一支篙[4]、烏頭類[6-8]、半夏、天南星、白附子[31]是合煎外，其余都是單煎。

3.3.7 煎煮對毒性成分的影響 川烏、草烏、附子、雪上一枝蒿等含有烏頭堿的毒性藥物，烏頭堿先煎、久煎過程中分解為毒性較小的單酯型生物堿。天南星科植物（半夏、天南星、白附子）中毒性成分毒針晶[35]被發現為其共有的毒性成分，在加熱煮制過程中能顯著降低活性凝集素蛋白的含量，進而減小毒性。商陸中含有的毒性成分商陸皂苷甲可溶于水，易水解成苷元和糖[36]，久煎后能進一步減少毒性成分含量。雷公藤中含有二萜內酯類毒性成分，研究表明文火長時間煎煮可降低其毒性成分含量，從而降低雷公藤毒性[8]。馬兜鈴酸、黃樟醚為細辛的主要毒性成分，有研究發現細辛先煎或久煎，可以顯著減少毒性成分黃樟醚[37]。由以上可知，先煎、久煎對含有烏頭堿類、毒針晶類等毒性中藥能起到一定的減毒作用。

綜上所述，可以先煎、久煎的品種有天仙子、生甘遂、生狼毒、生千金子、干漆、蜈蚣、京大戟、華山參、蓖麻子、罌粟殼、雪上一支篙、生川烏、生草烏、制川烏、制草烏、生附子、附子、生半夏、生天南星、生白附子、雷公藤、商陸、細辛（藥典未標毒性）、蛇六谷24 種。

4 討論

4.1 2020年版《中國藥典》記載的毒性中藥飲片中需先煎、久煎的品種

2020年版《中國藥典》記載的毒性中藥飲片品種中除了附子、制川烏、制草烏3 個品種標注了需先煎久煎外，其余品種均未標注煎煮要求。而目前有相關本草與文獻研究的干漆、千金子、甘遂、蜈蚣、京大戟、商陸、制川烏、制草烏、附子、華山參、天南星、制天南星、白附子、半夏、蓖麻子、罌粟殼、天仙子、生狼毒、雪上一支篙、雷公藤、細辛21 個有毒品種可以先煎、久煎。2020年版《中國藥典》記載的52 個“有大毒”“有毒”的中藥飲片品種是否需要先煎、久煎，還需進一步明確。

4.2 毒性中藥飲片先煎、久煎的注意要點

適宜的煎煮時間對保證中藥湯劑的療效至關重要。由于毒性飲片的性能、特點不盡相同，目前，毒性中藥飲片的研究多集中在毒性成分的研究，而基于毒效雙重標準來探討毒性中藥先煎、久煎的時間研究尚不足，《中國藥典》中對煎煮時間也未有規定，若能對毒性飲片的煎煮時間加以研究，則能最大限度地煎出和保留藥物的有效成分、降低藥物的毒性。如附子以雙酯型二萜類生物堿為主要藥效成分時煎煮時間控制在30 min內，而以單酯型二萜類生物堿為主要藥效成分時煎煮時間控制在60 min 內[23]。超大劑量附子煎煮時間大于60 min[24]。朱良春認為附子如需用生，至少先煎30 min，以口嘗不麻為度[20]。生半夏湯劑連續兩次煎煮30 min 后服用30 g·kg－1對母鼠無影響[28]。國醫大師金世元對天南星科有毒中藥（半夏、天南星、白附子）的炮制品入煎劑要求頭煎20 ～25 min，二煎15 ～20 min 為宜[31]。筆者認為毒性中藥飲片先煎、久煎的時間應根據其適用人群、用量、配伍療程等具體情況判斷，如含烏頭堿類毒性飲片常規劑量下使用先煎、久煎30 min，若大劑量使用先煎、久煮時間宜延長至60 min；對于毒性中藥在方劑的使用中如四逆湯中附子配伍干姜、炙甘草，該方附子與甘草、干姜配伍后，毒性大大降低，有研究表明配伍使用后毒性較單用附子的毒性降低4 倍[38]；在使用毒性中藥時，要遵循中病即止原則，疾病大體已去，就要停止使用毒性中藥。

本文分析了2020年版《中國藥典》、相關法規及文獻中毒性中藥飲片先煎、久煎的現狀，2020年版《中國藥典》中附子、制川烏、制草烏3 個品種標注了需先煎、久煎，相關本草與文獻中16 個有毒品種可以先煎、久煎，其余毒性中藥飲片未標注煎煮要求。筆者認為毒性中藥飲片煎煮的要求有待明確，對毒性飲片先煎、久煎過程中毒性成分的變化、臨床療效等進行研究，方能最大限度地煎出和保留藥物的有效成分、降低藥物的毒性，促進臨床安全合理用藥。